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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3)

  从房间的窗户看着萧剑韵开车走了,秋月一下子瘫坐在床边,眼泪雨水般淹过了姣好的脸面。墙上的闹钟地敲响了,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秋月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也没有多少东西,就是些衣物和生活用品,她用一个旅行包就装完了。她换下了职业女装,仍穿上了那有肩无袖的白色长裙,那是萧剑韵最喜欢的一件。她简单地化了妆,把房间一切能表明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都清理了,就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梳妆台上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五大本日记发呆。烧了它吗?那是记录了自己从上大学至今全部生活经历和感受的日记。谁也没有看过,连萧剑韵也没有。原先,她是担心萧剑韵看了会对自己有不好的看法,现在用不着再顾忌了。就留给他吧,也好让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完全了解自己的人,让他知道他的小秋儿是多么的苦难,多么的不易,多么的爱他!心里有了主意,秋月就拎着包下了楼。除留了那件今年开春萧剑韵给她买的米色风衣外,把全部衣物送到了西部大学门口的救灾捐助点捐了。然后,秋月吃了饭,又回到了家里。她吻着那还留有萧剑韵气息的枕头,脸贴在上边过了很久很久。爱人啊,你该知道秋儿是多么不愿离开你啊!

  秋月觉得一切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就把自己的手机和钥匙放在床头,又留恋地看着这个自己和萧剑韵共有的爱巢,心一狠,拉上门走了。

  老三到了路州市,就急忙打秋月和教书先生的电话,结果都是空号。老三没了主张。他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不知道秋月和教书先生怎么了?还是到老张家里问问情况再说吧。

  到了四坊街,老三看到的是一个紧张有序的建筑工地,原来这里正在拆迁改造。老三就在街头转悠着,却看到老张正在那里卖冰糕。

  “张哥!”

  老三热情地叫了一声。老张却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哦,是老三啊。怎么又回来了,什么时候来的?”老三寻思着不能告诉张哥自己回路州市的真正目的,就说:“我回东北在这里换车,来看看你。”

  老张似乎不太相信却也没有再问。老三就拿了个冰糕一边吃着,一边拉家常一样,拐弯抹角遮遮掩掩地问了秋月和教书先生的情况。老张就把教书先生出事判刑,秋月不知所终的事告诉了老三。老三听了就从头凉到了脚:这下没戏了,没想到这老小子比自己还背,也是活该!报应!这样想着心里竟有一点儿痛快。吃完冰糕,老三把给张哥买的两条烟一瓶酒放在冰柜上,推说要赶火车呢,就告别老张走了。老张也没有挽留。

  老三苦恼地在街上溜达着,不知怎么的就溜到了沣水街。当他看到路边沣水街的路牌时,脑海里突然闪起了一道亮光:是啊,怎么没有想到呢,还有萧剑韵啊。他奶奶的!老天爷冥冥中都在指引自己呢,要不怎么就胡乱走到了这里呢。秋月这小妮子肯定是跟萧剑韵在一起哩,要不然在路州市她还能去哪里?对啊对啊,秋月以前总说萧剑韵多么多么好,现在教书先生完蛋了,她还不急死忙活的往萧剑韵怀里扎?好了,就找萧剑韵!这家伙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商,不贪不腐也会肥得流油呢,弄他一点钱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

  想归想,真要这么做,老三心里还是有点怵。他生来就怕官。萧剑韵的官位在他看来是不小了。再说啦,以前在路州市的时候,人们总传说萧剑韵是个手眼通天能量非凡的人;秋月又讲过萧剑韵不少事。给他总的印象是:这个人不好惹。那怎么办呢?回银州去吗?那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计划不就全泡汤了吗?那和等死能差多少!还是碰碰运气吧。他萧剑韵是党员,是官。如果他和秋月在一起,这就是他的弱点,他的命门。有了这样的把柄在手上,他还能有多牛?除非他小子不想混了,除非他小子愿意身败名裂!退一步说,即就是现在他没有和秋月在一起,没有养小老婆,他以前的事翻出来,也够他吃一壶的!想到这里,老三又有了信心。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是老先人早就说过的。你萧剑韵就是个大智者,这一失之虑,你也该付出代价来弥补的。

  有了主意,老三就觉得轻松了。他定了定神,买了一盒中华牌香烟拆开抽了一根点燃叼着,一手拿着香烟和打火机,昂首走进了西部明珠大酒楼。就快要到上客的时间了,服务员们正忙着收拾、准备。老三看见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正坐在大堂的桌子旁出神,就做出文质彬彬的样子走上前去。

  “小姐,请问萧老板在吗?”

  “萧老板?”那个经理模样的人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老三。“你是谁啊?”

  “哦,我从外地来,是萧老板的朋友。我来看看他。”

  “萧老板早调走了,升官了!”那经理模样的女人一听是萧剑韵的朋友,立即站了起来,“他当省上一个什么局的局长了。”

  老三心想,这小子倒升得挺快。嘴上却谦恭地说:“你看小姐,我和你们萧老板都好多年没见了,很想见见他。你有他的电话吗,麻烦告诉我好吗?谢谢您啊!”

  “电话?您请等一下。”那经理模样的女人拉开抽屉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张萧剑韵以前的名片。“这里有萧董事长过去的名片,上边有他的手机。不知道有没有换号,你试着打一打看。”

  老三拿了名片就忙不迭地告辞了。他找了个宾馆开了房,洗过澡,吃了饭,又找了个歌厅玩了半夜。深夜老三回到宾馆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想着明天上午怎么给萧剑韵摊牌。

  秋月下楼走了很远,停在一个电话亭旁边,拨通了老三的手机。

  “老公。”

  秋月抑制着内心的厌恶,极力搜寻着以前的语气,努力想叫得亲切、亲近。这个称呼自从离开老三和教书先生她就从来再没有用过。她觉得这个称呼最应该给萧剑韵的,但它在自己心里已经是一个恶心的称呼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萧剑韵。

  “……是秋月吗?”

  电话那边的老三好像愣了一下,终于这样问了。老三对秋月的感觉已经快要完全被宁夏的女人覆盖了。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除了秋月没有人这样称呼自己。

  “是啊,你在哪里啊。我想见你!”

  “见我?见我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老三忽然想起上次敲教书先生的时候秋月的电话和后来的作用,心里对秋月的话就起了怀疑。

  “老公,人家想你了嘛。我今天去找萧剑韵了,是他说你在路州市,我就要了你的电话。”

  “你找萧剑韵?你没有和他在一起吗?”

  老三仍然怀疑着。

  秋月在这边就哭了,是真的哭了!她是为自己不能再和萧剑韵在一起而哭。但她却对老三说:“人家怎么会要我啊,我是什么人啊!现在教书先生被关了,就再也没有人要我,没有人管我了。”

  “哦……”

  秋月说的这些话,其实是老三心里一直在说的。他过去也用这样的话打击过秋月那在他看来不切实际的妄想。在他看来,教书先生也好,萧剑韵也好,有权有势又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秋月嘛,和他们玩个新鲜还行,真正到了谈终身大事的程度,谁会稀罕她!现在,老三有一点儿相信秋月的话了。他想,不管怎么样,见见秋月也好,见了再说。反正萧剑韵的把柄捏在自己手里,不怕他不就范。秋月来了也好,弄好了还是个人证呢。

  老三这样想着,就说:“我在城西宾馆,你来吧,老公在楼下等你。”

  秋月到了城西宾馆。她见了老三,立即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随老三到了房间。秋月一进门就爬在床上放声哭了,嘴巴里不停数落着:“老公,你这一年多又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去找大洋马了?你扔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像叫花子一样生活着,我该怎么办啊。”

  秋月这么一哭,老三就没了主意,只是没头没脑地问:“萧剑韵呢,他就不管你吗?你不是总说他对你好吗?”

  秋月就擦了擦眼泪,从风衣兜里拿出一沓钱拍在床上说:“他就给了我这么多钱,叫我回老家呢!你说,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没有良心啊?”说完,又哭了。

  看着那一沓红得耀眼的钱,老三就彻底相信了秋月的话。他走过去拉起秋月,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可怜的样子,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

  “看怎么样!我早就说什么来着?别看我老三没什么本事,可是论对你好,还是咱本人!”

  秋月看老三相信了自己,就不再哭了。她说:“老公,今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我们离开路州市好吗?你说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老三听罢,也有点儿感动了。可他一寻思,自己那么远到路州市来干什么?找钱啊。凭什么要离开呢?离开了又怎么办呢?以后总不能喝西北风吧。不行,要先稳住这小妮子。反正也不差三天五天。说不定忽悠的合适了,这妮子还能帮自己敲萧剑韵呢。真要那样,就带着她回银州女人那里去,就三个人一起美滋滋地过日子。老三想着就有些兴奋了。

  “老婆,你不用担心的。你有难的时候老公什么时候不理你了?我们先在这里玩几天,就回宁夏去生活。但是你可不能再吃醋了。其实小马也挺好的,人家都能容你呢。”

  秋月听罢,就一副委屈的样子说:“人家听你的还不行嘛。”

  “你说,你想去哪里玩?”

  老三看秋月已经就范,心底的那股豪气又迸了出来。

  秋月沉思了一下说:“去黛山吧。我们刚来路州市的时候,你就说要带我去的。就让我们由这个起点出发,一切从头开始好不好?”

  老三爽快地说:“那好,钱你拿着,我有钱。你也不要把老公看成只认钱不认人的白眼狼!”秋月仍是一副很乖的样子说:“你拿着嘛,我口袋浅怕丢了。”

  老三心里挺高兴,就不再说什么了。他揣了钱下楼退了房间,就和秋月坐旅游车去了黛山。

  萧剑韵在局内开着会,心里却怎么也放心不下秋月,放心不下老三这件事。好不容易等到了散会,他打秋月的手机,关机了。到了晚上宴会结束,还没有秋月的电话来,他就更不安了:她见到老三了吗?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他有点后悔自己同意秋月去找老三谈。又一想,秋月关机也许是正和老三交涉着呢。这种事怎么会那么快,那么利索,肯定是免不了扯皮和反复的。自己还是回到那个家里等吧。正想着,外事处长却来通知他说,接省政府办公厅通知,去省北的道路正在修路路况不好,考虑到外宾的安全和日程安排,决定改坐今晚十点的火车前往。萧剑韵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就什么也顾不上,急忙招呼考察团去了。

  五天后的上午,萧剑韵完成了带团考察的任务回到了路州市,正坐在普局长的办公室等着向他汇报情况。普局长正在会议室给其他人安排工作。他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这几天的报纸。忽然,他看到《都市报》一篇消息:一对在黛山旅游观光的情侣,不慎失足双双跌下悬崖。经黛山管理局和岭南县政府多方搜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已无生还可能。报道还强调,在游人如织的旅游旺季,除旅游景点管理部门应加强安全措施外,游客亦应当提升安全意识,以防此类事件发生云云。萧剑韵看了出事的时间,立即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这几天他打过很多次秋月的手机,总是关机。会不会是她出事了?!他顾不得再等普局长,就下楼打了的士,直奔秋月的小屋。

  到了小屋萧剑韵打开门,看见放在梳妆台上的日记本和床头的钥匙手机,再一看平时秋月的衣物用品全都不见了,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头脑轰地一声炸响,倒在了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剑韵醒了。他颤抖着翻开秋月留下的日记本,只见那最后一页写着:

  六月二十日。睛。又是一个令人忧心的日子。

  我要走了!在这个忧心的日子,我离开了我的小巢。我爱过了,也被爱过了,我没有什么遗憾了,所以我是开心地走的。我本想上天该眷顾我这个可怜的弱女子,让我在经历了那么多非人的苦难后,永远的拥有迟来的爱和幸福。但是今天,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那个纠缠了我多年的噩梦又来了!带来噩梦的是一只恶狼。我知道这恶狼的凶残和卑劣,我不愿他丑恶的嘴和凶狠的爪子伤到我的爱人,我宁愿陪他一起到天堂去接受上帝的裁决。

  我要走了,爱人!我就这样永远地走了。你不要怪我,不要念我,不要找我。你就当我是你生命中的一朵浪花儿,一片彩云儿。她给过你美丽,给过你激情,给过你她所能给予的一切的爱,这就够了。爱人,你不许伤心,不许绝望,不许自暴自弃!如果你真的这样了,那你就真的对不起小秋儿了。

  别了,来世再见吧,我的爱人!

  萧剑韵看完了,就呆呆地傻在那里。那一天一夜,他没有离开那个小屋。他就那么守着,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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