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弼忬和衣躺在床上,闭着眼,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放在胸前,嘴里含着一支点燃的香烟,也不吸,任由它静静自燃,近乎笔直的一缕青烟持续升腾,最前端的烟灰积了老长,随时都有断裂坠落的危险。
杜弼忬意识里在放着自己的纪录片,从进入Z城一刻开始至如今,期间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整。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然而回想了每一个细节,又没有哪一个地方有可疑之处。烟灰无声息的坠落,在杜弼忬脖颈衣领下的一块四散开来,更像摔落地上的玻璃。没有了烟灰的覆盖,烟头又复成了亮红颜色,不变的只有那一缕依旧近乎笔直向上的青烟。
总觉着自己被一个阴谋包裹着,这种感觉每过一天就会变得越发强烈清晰而不可抑制,杜弼忬一开始觉得是自己精神过于紧张所导致的,是心理出了问题,一度有看心理医生的冲动。然而自上午与那个姓姚的老头交谈之后,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了,杜弼忬不再认为这单单只是心理有问题,这是一种直觉,比女人莫名其妙的第六感更精确,更接近于野兽即将面临危险时候的不安预感。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将杜弼忬意识里不断回放自身过往的小电影击成片片碎片,杜弼忬有些恼怒的皱了皱眉头,全是肌肉都未扯动一下,完全没有起身开门的意思。‘啵’的一出气,嘴里的烟头便飞过了脚后跟落在了房间的空旷地上。敲门声持续了近一分钟才停了下来,隔了十秒左右又很不甘心的、带着侥幸的再次响了五下才最终归于安静。
杜弼忬当然清楚敲门者何人,他心里隐隐有些愧疚,毕竟她对自己不错,而自己对她,还是性大于爱。虽然她对于自己也不见得爱就大于性,但自己毕竟是个男人,在杜弼忬看来,光从‘性’这一方面来说,男人永远都是占了便宜、女人却是永远吃亏的。哪怕是全天下最放纵最破烂的女人和最纯情最无知的处 男结合,也无法改变这座倾斜的天平。何况琴姐远不是全天下最放纵的女人,而自己更非全世界最纯情无知的处男——处男?N年前还在学习三分之一乘以三等于几的时候就不再是了,至于所谓纯情,杜弼忬怀疑自己天生就缺少这玩意儿。需要她的时候就对其肆意放纵一番,不需要时又这幅态度,杜弼忬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欲起身开门,瞧瞧她还在不在门外,可实在提不起半点精神兴致,自嘲而歉意的叹了口气,还是作罢了起身的念想。
张宝躺靠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雕龙刻凤的宽大红木办公桌上摆放的电脑并没有启动,黑色的显示屏倒映出他的面孔——他就这样对着黑屏已有半个多小时了,眉弓深锁,眼里的光芒不停的变换闪烁,时而愉悦、时而忧郁、时而杀机净显,大多时候却是眼神涣散,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同一时间的不同地点,忠哥握着电话听筒已有半个钟头,却没有停止通话的意思,语速并不快却是不停说着什么,而沿着电话线,信号的那一头,一名五十六七岁却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男人正毫无表情的、安静的听着话筒里对方说的话儿,他很少发表意见,也不打断他,只是安静的倾听,似一名最称职的牧师在倾听着主的信奉者的忏悔.......
远在万里之外的古都南京,一处偏僻乡村不起眼的民房里响起两声枪响,被攻击者身中两枪,一枪击中左臂,子弹卡在了骨头里,另一枚子弹穿胸而过。受害人经抢救脱离了危险,而枪手却下落不明。三小时后,安徽合肥的城乡结合部一处三层楼办公室发生爆炸,三人重伤,其余七人受不同程度轻伤。发生爆炸后十五分钟,三名受伤较重的被送到了医院,其中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年人被十几个穿黑色西装的护在当中抬进了手术室.......
江浙沪皖及周边省市道上的混子都意识到,从此往后近段时间内,很多人会流血、也有许多人会直接参战或被这场战争波及,失去生命.......这些老混子们都做好了准备,严正以待,深怕波及到自身。还有部分虎视眈眈的野心家密切关注着这场已经点燃了导火索的、已不可挽回、不可避免的大战,他们怀着忐忑而更是期盼的心情在一旁观战,隔岸观火,看两虎相斗,坐等渔翁之利。这一带的黑道格局一时间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复杂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