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医科大学的后门,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直接开到解剖楼下。两名套着白大褂的刑警从救护车上下来,抬下一个担架往楼内走去。
担架上盖着白色的单子,下面露出一个人的形状,两名XX系的学生刚好走过,却并没有什么太惊讶的神情――医学院,本来就承担着司法解剖的职责。只是当那担架抬进解剖楼那永远也无法照到阳光的楼门时,一只白皙的手臂滑了下来,露在布单之外,随着两名法医的脚步前后摆了摆,像是在招手一样,显得有些诡异。
解剖楼的入口是一条大约10米长,可容两三人并排通过的甬道,却只在中间的地方装了一盏白炽灯,所以,即使是白天,整个甬道也显得阴森恐怖。一脚踏进,突然的昏暗总会让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由此,这甬道向来是新生口中流传的医学院十大恐怖地点之一。
甬道之后,是一个少说也有100平米的长方形大厅。如果从空中俯视,解剖楼的一层便是一个古怪的凹字形。而甬道两边的空间显然曾经是两个房间,但现在,房门的地方被砖墙严严实实的砌死。据说里面堆满了解剖剩下的残肢。
大厅里没有任何摆设,只是地面上,用黑白瓷砖做出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梵字,有点像草书,又有点像书法家毫无意义的涂抹。大厅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楼梯,楼梯向上七节之后,向左右回旋,再往上七节就是二楼。
白天,大厅靠着楼梯那里的一扇巨大的玻璃采光,晚上,就只有顶部的一盏吊灯。值得一提的是,吊灯的样子很怪,中间是一根长长的灯管,四周,垂钓着许多铁片。铁片的形状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总觉得和地上的梵字有些想像。听说,这吊灯以前不是这样的,后来因为楼里不太平,才换上了这盏灯。而那些梵字就是一个个咒语,让冷藏室里那些游荡的灵魂不敢出来作恶。
一楼的诡异让这座解剖楼披上恐怖的外衣,而二楼就相对正常多了。解剖室、教学区、办公区、实验室、还有就是放置实验用尸体的泡尸池,虽然听起来恐怖,可却只有每年的新生才会感到害怕。
法医抬着担架往二楼走的时候,凌灵正好下课,准备回去好好洗个澡。在楼梯上擦肩而过,凌灵看到了那只手。也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那只手很刺眼,鬼使神差的,凌灵停下脚步,弯下腰,竟想要将那只手塞回那单薄的白单子下。
可就在凌灵将要碰到那手的一刻,一只手伸过来,抢先一步捏住那摇得似乎快断了的手腕,塞回单子下面。
“啊,这……谢谢”抬着尸体的法医愣了愣――这可是要做司法鉴定的尸体,你随便就留下手印算怎么回事?可人家也算是帮忙,你也不好意思骂回去吧?只得勉强道了声谢,示意前面的法医赶紧上去。
“你是?”凌灵抬起头,有瞬间的失神。俊美的面容、仿佛能看透一些的眼、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有那略带沧桑的气质……她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这个男人,太出色了!
听到她的问话,男人的目光似乎才从那具尸体上收回,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眼,连话都没有说,继续往楼上走去。
“喂?!”凌灵觉得自己受到了无视,倔强的脾气一下就冲了上来。很好,这还是第一个无视她美貌的人!
跟着那个男人上去,吃惊的看到他走进了办公区,新来的老师吗?!
而这个疑问在第二天就得到了解答。
“同学们,徐教授因为身体原因不再担任教课的职务了,从今天开始,徐教授的课全部由杜亦羽杜教授接任。请大家配合。”负责行政事务的班主任简短的介绍完,便将课堂留给杜亦羽。
在几个女孩子的一片唏嘘中,凌灵的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
二
“杜教授?!”下课后,凌灵追上那个有些冷冰冰的男人:“你的课很有意思,以前徐教授从来都是照本宣科的。”
杜亦羽看了一眼凌灵,突然伸手,在她的肩头扫了扫:“谢谢。”
凌灵被这突然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脸有些红,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明天见。”杜亦羽将手里的尸虫弹到地上,见凌灵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
“那就再见吧,如果有问题,明天课上再说。”清朗的声音有些冰冷。
被干脆的把话堵回来,凌灵有些气恼,忍不住道:“我不至于让教授如此害怕吧?”
“我有妻子了。”杜亦羽有些无奈,离开原来的学校,便是因为这种麻烦,现在又是……
杜亦羽的挑明让凌灵有一丝难堪,忍不住道:“别骗我了,我查过,你没有结婚记录。”
……
杜亦羽开始考虑那个小红本的重要性,然后道:“那我这周末就去结婚好了。”
凌灵一愣,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直接和冷淡,因尴尬而感到气愤,竟不顾自己一向珍视的自重与骄傲喊道:“我不会放弃的!”
喊完以后,不但是杜亦羽,她自己也有点愣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为了一个才认识的男人变得如此失态?!
“凌灵?”一个浑身充满了运动气息的大男孩从解剖楼跑出来:“一起去吃饭吧?”
“我不吃!”凌灵的眼圈有点红,把一肚子火都撒在那男孩身上。
“那我送你回去吧”男孩看了杜亦羽一眼,连个礼貌的招呼都没有,便抓起凌灵的手。
“放开!”凌灵不耐烦的抽出手,看着杜亦羽转身离去的背影,不高兴道:“张中平,你别老管我的事好不好?!”
“那怎么行,你妈让我照顾你的!”
“你是我妈的儿子啊?她说什么你都听?!”
张中平脸上青一下红一下的,最后终于什么也没说,跺了跺脚,堵着气离开。而凌灵看着杜亦羽的背影,只觉得鼻子一酸,竟流下了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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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法解剖中,有许多事情,是可以通过观察和细心,在你动手解剖前就能得到答案的。解剖做为求证的手段,能少给尸体增加一些不必要的伤痕,无论是对死者还是对家属而言,都是一种安慰。”杜亦羽打开解剖室顶端那几乎占满了正面墙的箱子,露出铁门后的玻璃缸,里面混浊的液体散发着福尔马林的味道,一张青白色的女人脸贴在玻璃上,还是让这些已经熟悉解剖的学生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如果你做不到仅靠观察就找到问题所在,又或者势必要将一个尸体大卸八块的话,那么,你的心里最好不要存有一丝的犹豫和多余的感情…….”说着,他突兀的抬手,玩笑似的敲着玻璃上那女人脸所在的位置,淡淡的扫过解剖台周围的学生,略微压下声音的温度,缓缓道:“好了,谁能告诉我,在你们眼中,这东西是什么?”
……
教室里一片寂静,几个学生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缩,心跳的加速让这解剖室里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他们已经大三了,早已度过了见到尸体就会恶心做噩梦的时段,可今天,却没来由的感到心惊。
“没有人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吗?”杜亦羽淡淡一笑:“这个问题,就做为你们这学期成绩的一部分,30%.”
“开什么玩笑?!”一个男孩喊道:“这怎么能算到成绩里去?!”
“我说能,就能。”杜亦羽随意的靠在玻璃缸上,他的头侧,就是那漂浮的女尸脸……
“操!”男孩咒骂了一声,摔门出去,解剖室里再次静了下来。
“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张中平站出来:“这根本就和法医没有关系吧?”
杜亦羽看了张中平一眼:“如果现在你就能看出其中的关系,那我这学期的课,你也就不用上了。”
张中平一愣,脸色有些涨红,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说不出激烈的话语。
“杜亦羽教授”一直沉默的凌灵双臂环胸,望着那个男人的眼睛道:“我想,在要求我们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杜教授有必要解释一下你所表现出的矛盾。”凌灵顿了一下,很好,你终于肯看向我了。她轻吐一口气,露出一份挑衅般的笑意:“如果教授是一个怀揣着对死者敬畏的人,又怎能如此随意的敲击着那玻璃呢?”
杜亦羽自若回视:“凌灵同学,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若你表面所见到的那般。”似有深意的话,清朗的语声,却配着拒人千里的神情。
凌灵脸色变了变,直视着杜亦羽的眼中带着一丝不甘与执着:“知道我为什么学法医,甚至毫不在意这一行会带给自己的一身怪味吗?”不等杜亦羽回答,已然自顾自接道:“因为我讨厌大多数人面孔下的虚伪,所以,我宁愿对着一具坦诚的死尸。”从小到大,见过太多窥觑她美貌与家世的男人,那些人眼中的欲望令她作呕。她以为,自从那件事后,她就再也不愿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可是……这个男人出现了!
第一个不因她的美丽而停留的出色男人,又是出现在这么一个狭小而特殊的圈子里,她怎么能不心生期许?!而他的气质、他的智慧、他的学识、他独特的思想,他的神秘,甚至他那让她难堪的冷漠,都深深的吸引着她…….
“同学,你可以去做诗人了……”诧异于她的大胆,杜亦羽苦恼的看了一眼张中平,暗骂这个男孩太笨!像这种学法医的女孩,没有多少男人会追吧?唉,拜托赶紧追上这个麻烦的女孩吧,他可不想为此换工作。
“谢谢”凌灵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见好就收。剩下的课程,在无聊的毒药反映机理中度过。
三
“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
“前两天送来的一具司法鉴定的女尸失踪了。”
“别胡说了。肯定又是哪个无聊的家伙为了骗MM编出来的,要真是有什么问题,早就封锁消息了。”
“真的!我宿舍的哥们在帮教授做鉴定。”鹏化神秘兮兮的,脸上的样子与其说恐惧,不如说兴奋:“想不想探险?”
“没兴趣。”
“喂!”鹏化盯着张中平:“你不想让凌灵高看你一眼?咱也许知识比不上那姓杜的,胆量可不能比输了。”
“比?”张中平皱眉:“什么意思?”
“你想想,如果我们能找到连学校和警察都找不到的尸体,凌灵会不会就此改变对你的态度?”
“别逗了”张中平的态度有些犹豫起来:“我们上哪找去啊?”
“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警方来来去去,总是在解剖楼里找。按理说,解剖楼没有封闭,肯定是连夜做完了现场勘察,那他们还来找什么?”
“你是说?”
“对!尸体还在解剖楼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就问你,你敢不敢去?”
“那有什么不敢的!”张中平脱口而出,却立刻犹豫道:“可如果警方还在楼里找,怎么会让我们进去探险?”
鹏化嘿嘿一笑,神秘道:“你没注意?解剖楼这两天天一擦黑就锁门了。校长紧张的很,根本不让人半夜进去找。”
“不可能吧?”张中平撇撇嘴:“还真以为诈尸啊?”
鹏化啪的一拍手,道:“说对了,咱们校长信这个。”
“少来了。”
“不然,你见过哪栋楼盖成咱们解剖楼那样的?”
张中平半信半疑的看着鹏化:“你也信?”
鹏化笑道:“我信,可是我不怕。”
“啊?”
拍拍上臂的肌肉,鹏化傲然道:“要真碰到僵尸,保证是来一个打一只,来一对打一双!”
张中平戚了一声,却也有些心动了。
“好吧!我们去!”张中平捏了捏拳头,他知道自己在凌灵眼里一向是怕事胆小的,就让她看看自己的勇气吧!
――――――――――――――――
夜晚的解剖楼显得格外的阴森,从有楼门的这一面看,整个一层没有一扇窗户,给人感觉就像一口棺材卧在那里一样,而那黑洞洞的楼门竟似带着一种奇特的吸力,要将人吞噬进去。
午夜将近,解剖楼里没有一丝灯光,只有月光斜洒在楼窗上,反射出一点苍白。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在窗前一晃,悄然消失在窗后。
就在这时,两个人影出现在解剖楼下,趁着月色悄悄来到楼门前。
“上锁了!”张中平看着紧闭的铁门,突然有些后悔了:“如果被发现,会不会给处分啊?”
鹏化好笑的瞪了一眼张中平:“现在才想到会上锁啊?没事的,我们又不偷东西。”再说,如果真的被发现了,有你这个教导主任的大公子跟着,怎么也不会被开除不是?
“可是……”
“别可是了!”鹏化用曲别针勾开锁芯:“我会把门锁好的,万无一失!”
吱……
铁门被推开,发出一声难听的声音。张中平被吓了一跳,连鹏化是从哪学来的翘锁的本事都忘记问了,只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一进甬道,两个人立刻便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所包围,不约而同的都停下了脚步。
张中平站在那里,心脏轻易的被恐惧所掠获,无数关于解剖楼的传说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自己原来,真的很胆小……
啪!
甬道里唯一的白炽灯亮了起来,张中平知道是鹏化,连忙掩去脸上的惊惧,强作镇静的站在那里。
“我来锁门,你先去大厅等我。”
“好”张中平答应了一声,可脚步却迟迟不肯迈动。白炽灯的亮光非但没有带给他安全感,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没名的压迫感。甬道的尽头,灯光消失的地方,似乎正有什么在潜伏着,盯着他们……
虽然感到异常的紧张,可不想让人小看了,张中平咬了咬牙,迈出了脚步。
可张中平刚走了几步,头顶上的白炽灯便如所有鬼片里一样的闪了几下,夹杂着电流的声音,把两个男孩都吓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灵魂是能量波,所以可以影响电流……
越是想着科学的解释,张中平便越是感到紧张,僵硬的膝盖几乎忘记了怎么打弯,就站在那里,紧盯着甬道的尽头。
“没事”鹏化弄好了门,走过来,虽然语调还轻松,但神情也不免有些紧张:“如果鬼是这么容易就见到的,那世界上是否存在鬼的说法早就被证实了。”
张中平听到自己的心脏咚的跳了一声,忍不住低声咒骂:“在这种地方,不要说那个字!”
鹏化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老兄,不会真的吓到了吧?放松,放松,这灯一直这样,平时来上课,不也碰到过好几次吗?别自己吓自己了。”
张中平咽了口吐沫,终于点了点头。
“走吧”鹏化走在了前面,看脚步甚是轻松,让张中平好是羡慕!平时看鬼片,他们都不会去叫鹏化。因为那小子除了品评剧情多么的狗血外,就是寻找里面那些鬼不合逻辑的地方,弄得所有人兴致全无,就算关着灯,也感觉不到一点恐怖的气氛。他曾经感叹鹏化缺乏想象力,今天才知道,有时候,这也是一种幸福……
一脚踏入大厅,鹏化便打开了手电:“手电尽量照地上,这边有窗户,别让外面的人看到光。”
张中平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楼梯上那扇巨大的窗户,却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月光如流水般洒下,辉映在窗户上,可……屋里却还是黑得一塌糊涂,彷佛那玻璃上有着无形的墙壁,将月光阻挡在外。这楼宇是禁地,连月光都不允许进去的禁地!
啪!
空旷的大厅里,突然响起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两个男孩同时一惊,张中平的手电慌乱的四处照射着。
手电的白光破开远处的黑暗,突然,张中平似乎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东西自手电的光柱下逃开,钻进更远的黑暗中!
猛地撑开双眼,张开大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却因为极度的惊恐将喊叫声堵在嗓子眼!
“嘘!”鹏化的声音将他僵硬的意识拉了回来:“关了手电,楼上有人。喂,看什么呢?赶紧关了手电!”鹏化的声音有些紧张,他从来没想过这里会出现僵尸或鬼怪,可他相信,这里也许会有偷盗尸体的人!
“开灯”张中平的手电依旧直指着远处的墙壁,颤声道:“快开灯!”
“说什么呢?!”
“那边有东西!快开灯!”张中平的声音有些沙哑,虽然恐惧,却还是足以判断此时不能大喊大叫。
啪!
张中平只感到自己的手电被鹏化猛地抢过去,还没来得及惊叫,手电已经被关上,嘴也被鹏化捂上:“嘘!别出声!”
张中平呼吸开始急促,心脏跳得像擂鼓一样。然后,他感到自己被鹏化拽到楼梯下的阴暗处,忍不住低声道:“怎,怎么了?”
鹏化抓着他手臂的手冰冷而潮湿,但声音还算镇定:“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不知道,没看清楚……白花花的……我们走吧!”
“白花花的?不是人吗?”
张中平倒吸一口凉气,不是人三个字让他的神经瞬间紧张到极点,一声惊叫冲口而出。
鹏化被张中平吓了一跳,连忙用力的捂住他的嘴,一边低声咒骂道:“该死,你想害死咱俩吗?!”
“鬼……这里闹鬼!”
鹏化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个人跟进来,可却只得耐着性子低声道:“别胡思乱想!是你眼花了!这里没有鬼,是人!”
“什么?”
鹏化轻吐一口气:“偷尸体的当然是人!”
“偷尸体?”
鹏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先藏在这里听听动静,也顺便安抚一下张中平的情绪,他可不想再让这人鬼叫了:“偷尸体的,可能是杀死那女人的凶手,为了不让警方查出死因冒险偷尸体,也可能是贩卖尸体给毒犯的人,大学的警戒总是相对容易一些。昨天警方还来学校里找过,我想尸体一定还没运走,可能被藏在了哪里。我想,藏尸体的人既然不会在意尸体是否保存完好,更多的可能就是那个凶手!”
张中平被鹏化说得一愣一愣的,但总算也听明白了一些,紧张的心情先是放松下来,却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低声怒道:“明知道有凶手,你怎么还敢来?!”
鹏化叹了口气:“凶手既然要消灭证据,那么只要藏好尸体,让警方在尸体腐烂前找不到就ok了,哪里还会回来啊!我不过是想找到尸体罢了,谁想到这里还会有人!”
张中平不觉抬头看向楼梯上面,紧张道:“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也许是凶手回来取尸体上的什么证据,也许是别人,反正,我们不能让对方发现!”鹏化心里盘算着,不管楼上的是什么人,肯定听到张中平的叫声了,这么半天没出来,不该是学校的老师,当然,如果是老师,门也不会上锁了。那么,就是罪犯……
对方,应该不会轻易出来吧?他拿出手机从草稿箱里发出了一条早就设好的短信,他们只要拖到警察过来就成了!对!拖下去!让对方以为他们是来探险的学生,那么对方自然不会轻易跑出来,也许还会弄出一些声音或捣个鬼,然后,躲在暗处等着他们以为闹鬼被吓跑。
想到这里,鹏化突然觉得带着张中平来真是歪打正着了!
“你给谁发短信?”
“杜教授。”
“啊?”
“我告诉他,我们发现了藏匿尸体的犯人,让他报警。”鹏化压低声音,他不想通过同学去报警,自私的他,不愿让任何一个同学和他一起分享今天的功劳,哪怕只是一点点!只要一想到今后在履历表中,某个什么也没做的人会夸大自己的作用,把自己写成此次事件的重要联络人,他就觉得很亏!至于张中平……他一向不认为这家伙今后能干得了法医,估计顶多是借他父亲的关系留校教课。
根本无暇去想鹏化为何去联系杜亦羽,张中平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鹏化,我们,我们快走吧!”
“要走你走。”
“啊?”
“我家里没什么关系,将来能不能进市局,就看这次能不能立功了!”鹏化道:“我可不想被分配到小局子里去!”
“徐鹏化!”张中平再也忍不住摸索着抓住对方的领子:“你不要命了?!”
“你听我说……”就在鹏化要将自己的计划说给张中平的时候,楼梯上突然想起一阵脚步声。
踏,踏……
脚步声极轻,但在这寂静而空旷的楼里却听得格外清晰。两个人立时都闭上了嘴,鹏化的心跳得格外的快,对方的主动打乱了他的计划,而紧张和恐惧让他的大脑不再如往日般的灵活……
踏,踏……踏……
脚步走到二层的楼梯口,顿了顿,来人似乎有些犹豫,而两个人则目不转睛的盯着上方的楼梯,这是张中平第一次感受到黑暗带给人的安全感!
踏,踏,踏
脚步声终于走下楼来,在窗前折了个弯,继续向一楼走来,缓慢而有节奏。而此时,就连鹏化也觉得有些诡异了,窗上明明洒满月光,可为什么,不管他如何瞪大眼睛,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嗒嗒嗒嗒嗒……张中平的牙齿克制不住的发抖撞击,想跑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嘻嘻,一声轻笑划开浓重的黑暗,刺入两个男孩的脑海。那诡异的声音让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恐惧直接攫住两人的灵魂!
踏……
脚步声终于停在了一楼,离他俩不过三步之遥。
张中平左手用力捂住嘴,压抑着自己的喘息声,却控制不了牙齿之间的撞击声。
突然的,他感觉有人使劲拽了一下他手里的手电,吓得他差点叫出来,紧张之下,右手竟用死力的攥着手电筒,不让对方拽去!然后,对方又用力拽了两次,没有抢走,似乎放弃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鹏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把手电给我。”
是鹏化……张中平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好笑自己的紧张,顺势松开了手。
“松手啊!”鹏化的声音似乎有些苍白走调,听得张中平发根直竖,忍不住道:“我松了啊!”
……
两个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啪!
一道光在两人眼前亮起,光柱之上,一张青白色的女人脸竟挤在两人之间,翻白的眼睛死鱼般凸出,深深的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电。而女人的右手正攥着另外一把手电和鹏化拉扯着。
啊!
惨叫两声,鹏化和张中平向两边连滚带爬的闪开。
啪!
手电光倏然消失,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只是刚才那张诡异的女人脸却还印在视网膜上,不肯轻易从眼前消失。
黑暗中,两个人气喘如牛,绷紧的神经随时可能崩断!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的长短已经失去了意义,一瞬间被无限制的拉长,绝对的寂静与黑暗让张中平再也忍受不了,他大叫一声向这大门的方向跑去,若不是还有些理智,怕是直接撞到墙上晕过去!
粗喘着气,冷汗如雨般流下,他将自己蜷缩在墙下,哆嗦着向着流出微弱光线的甬道爬去,好不容易蹭到那里,却被那白炽灯忽明忽暗的闪烁以及电流的声音吓得犹豫不前。
凌灵……绝望之下,他流着眼泪念出了他最在意的一个名字,心里却突然升起一丝希望,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凌灵的号码:“凌灵,凌灵,救我,救我!”
四
女声宿舍里,凌灵被手机铃声自睡梦中吵醒,不耐烦的接了起来,却听到了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她把手机拉离自己可怜的耳朵,气恼的看向来电显示…….
“喂?!喂?!张中平!你在玩什么?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躲在被窝里,怕影响同宿舍的女声,她将声音压到最低。
沙…………..
凌灵实在忍受不了电流声的滋扰,愤愤的挂上电话,翻了个身准备睡下。可突然的,电话里竟传出一阵诡异的声音!
嘎,嘎嘎,嘎嘎嘎嘎
凌灵愣了一下,诧异的拿起电话,她已经挂了啊……
好吵,凌灵干脆按下关机键,明天去修修吧,如果真的有事,张中平会打宿舍电话的。
Dang1 dang1 dang3 dang1 dang2
还没躺下,熟悉的电话开机音骤然响起,凌灵惊愕的看着电话上显示的一条新短信,连上铺埋怨的声音都没听到。
[解剖楼]
短信只有三个字,发信的号码古怪的显示着******
这是……
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攀上心头,脑子里并没有反射出具体的答案,只是直觉的感到是张中平出事了。虽然对张中平没有感觉,可毕竟两人是发小,从小到大,早就习惯照顾那个成天跟在她P股后面的男孩了。去看看吧……
凌灵一个咕噜坐起来,穿好衣服,对看门的阿姨慌称早在30年前就过世的奶奶病危,做了个登记,就遛了出去。
虽然是初秋,可夜晚的天气还是很凉,凌灵一边哈着气,一边加快脚步给自己增加热量。
然而,她再也没想到,这么晚了,解剖楼前竟然还有人!
两个人,一男,一女。
远远的看过去,她先是一惊,停下了脚步,以为是巡夜的保安。可虽然离得还有一段距离,那两人却显然听到了她的动静,同时望了过来。借着月色,她只看了一眼,就愣了。
杜亦羽!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他旁边的那个美丽的女人……是他的女人吗?
那一瞬间,凌灵被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填满胸腔,原来他的爱人是这样美丽的人?也是,即便他干的是这种特殊行业,可他的人是那样出色,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普通的女人呢……
她的心里还在百味沉杂,那边的两人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那个女人竟向着她招了招手。
凌灵一愣,但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缕了缕头发,有些懊恼自己现在的面容和衣着不能为自己增加更多的光彩。但她还是走了过去。骄傲如她,尽管承认了对方的不俗,可在气势上,她依然不肯认输。
虽然没有刻意调查过,但也从专爱八卦的同屋嘴里听说杜亦羽的女朋友没有工作,平时都是呆在家里。她固执的认为,这样柔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那雄鹰一样的男人!她还是有胜算的,不是吗?
“你是亦羽的学生?”翡月好笑的看着女孩眼中的敌意,这就是让杜亦羽提出去结婚的原因吧?
“凌灵。”大方的伸出手。
“我叫翡月。这么晚,你怎么会到这来?”
“我……对不起,我有事要和杜教授单独聊聊。”不知怎么的,面对那双大方的,毫无敌意眼神,凌灵竟然不能让自己讨厌这个女人!
翡月耸了耸肩,大方转身走开几步,嘴角噙着的笑意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杜亦羽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凌灵已经走了过来:“杜教授,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呢?”
凌灵看着杜亦羽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咬了咬下唇,还是道:“我怀疑,张中平可能困在解剖楼内。虽然,我来的时候已经报了警,可毕竟只是我的猜测,他们未必会来。”
杜亦羽的眉微微皱起,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安分和自作主张。
“我们进去看看吧?”凌灵道:“刚才接了中平一个电话,感觉有点……我不是相信那些东西,可是今晚的电话,真的让我觉得很怪异。”
杜亦羽回头看了解剖楼一眼,叹了口气,本来想过两天让狐狸或者孟久来解决的,可既然来了,就今天了结了吧,省得越来越麻烦。
“好,进去看看吧。”
见杜亦羽点头,凌灵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但她却没有忘记看向翡月:“翡月姐,你呢?”
翡月看向杜亦羽,轻轻的皱了皱鼻子,低声道:“这楼里,是不是全是尸体啊?”
杜亦羽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就不要进去了,帮我看着外面。完事前,不要让人进来。”
“嗯!”翡月点了点头:“这没问题!”说完,竟拍了拍凌灵的肩膀:“跟住了这家伙,别害怕。要是遇到什么,千万别客气,狠狠的揍过去!”
凌灵被翡月的态度弄得有些晕了,她看不出来自己对杜亦羽有好感吗?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男人?
“我去帮你们把门打开吧”翡月刚要迈步,杜亦羽却拉住了翡月的胳膊:“我来,你不喜欢的话,还是离远些好了。”
翡月也不罗嗦,直接点了点头,将一根小铁丝交给杜亦羽。
凌灵看得愣了愣,总觉得那两人之间的关系让人觉得怪怪的。说亲近吧,她看不出一点柔情蜜意,说淡薄吧,却又似乎有着外人看不出的默契。
而且,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刚才的铁丝应该是翘锁用的吧?为什么她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而且……为什么她宁肯一个人站在黑夜里,也不跟在自己的男人身边呢?杜亦羽也是,既然不带她进去,为何不让她回家呢?
还是……听她刚才的话,似乎对尸体很敏感,她讨厌杜亦羽的职业吗?凌灵似乎找到了问题的核心,嘴角轻挑出一抹笑意,果然,他们俩个并不合适!
一个讨厌尸体的女人,一个不知道怎样照顾女人的男人……
眼看杜亦羽拉开楼门,却没有走进去,似乎在等她,凌灵的心情就更好了,忍不住大方道:“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害怕吗?还是先回去吧。”
翡月本来不想打击这个女孩子的,可是……这女孩子的气势很犀利,杜亦羽可不会有耐心应付这种事,千万别像在上个学校那样,把那女生锁在泡尸池一夜了!
唉……为什么自己要为了这种根本不可能的‘外遇’而劳心费神呢!
“你看上他了?”懒得拐弯抹角,翡月问的很直接。此时的她,双臂环胸,漆黑的长发柔和的披在肩上,可那美丽的面孔下,却露出一丝野兽般的凌厉,而那微微眯起的眼中更是流露出超出她实际年龄的成熟。
凌灵为翡月独特的气质感到一丝慌乱,愣了数秒,才想起该说些什么,可一开口,嗓音却带着一丝沙哑:“你和他,根本不合适。”
到底,还是年轻啊……看着凌灵有些焦虑的神情,翡月笑了,她收起自己的凌厉,柔和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远非不合适可以形容。可是,我和他之间的牵绊,却是超越了生死的界限。我从未想过要去追赶他,他也从未想过要来适应我,但我们却走入了彼此的生命。除了他,我不可能再爱上其他男人,而他心里,也不会再让其她女人进入了。”
翡月的话自然而坦率,不带一丝做作与炫耀,似乎只是在陈述着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实,让凌灵的脸色变了又变,一股无力感悄悄的滋长在心间。
“我很羡慕你的自信。可是,我比你更适合他!我爱他决不输你!”
翡月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远处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男人,淡淡道:“跟他一起去吧。如果等你出来,你还能确信自己可以接受那个男人的一切,再来说这翻话吧。”说完,她已不想再多说,挥手转身进入旁边的小路,坐在树下的木椅上,似乎陷入了一段久远的追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