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的时代

第十三节 残酷的谋略

狂怒的少女抓着任平的头发，硬生生的拖到大厅边的水泥台上，在地板上留下一条血红的痕迹。

“就是在这里！一个星期前你就是在这里和哥哥作出约定，一起在姬临节发动袭击。”琴音愤怒的将对方踹倒在地，“但是……你出卖了我们，用我们的尸体去铺就成功的道路！快忏悔吧，哭着求我原谅，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个轻松的死亡！”

“忏悔？我只会因为失误和过错而忏悔。而你们，是完成理想所必要的牺牲。”任平目光坚定而无畏，虽然肌肉由于枪伤而痛苦的抽搐，但是仍然想努力的站起来。“事已至此，有什么手段就尽管用出来吧……”

“跪下！”愤怒的清叱伴随着枪声响起。

任平另一只腿上也绽放出一丛绚丽的血花。勉强站起的身体再次失去了平衡，固执的仰面倒下，不肯让膝盖屈服向眼前的敌人。

“哈，哈哈。尽情的发泄你的怒火吧。”豆大的汗珠顺着坚挺的鼻梁流淌，在剧痛下仍然固执的摆出笑容，“不过，小叶根本不知道你们的事，她没有背叛你们。随你怎么处置我吧，但是放了她……否则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的死亡都没有任何价值了。”

“价值什么的，我早已经不在意了。只不过呢，我们的行动失败了……也绝不允许你们的计划成功。”尖锐的高跟鞋踩在任平的脸上，慢慢碾动，欣赏着对方痛苦绝望的表情。“别担心，我舍不得杀死小叶的，我会带她离开这里，藏到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而你……必须死在这里。那么……再从你身上开几个洞吧，这样才能尽快放干你鲜血中的罪恶……”

“住手吧！琴音……”本来应该被捆绑的少女捡起任平掉落的配枪，脚边是磨断的围巾，围巾上沾染着斑斑血迹，虚弱的双眼里充满了悔恨和悲伤。“我们都是有罪的！孤儿院的孩子们，姬临节的平民，医院的医生和病人……这些杀戮已经足够深重了。”

“我从一开始加入乌托邦就已经有所觉悟了，为了实现理想，即使是被敌人杀死也没有什么，大家都有着值得去付出生命的执著，即使不幸死在对方的手中也不应该去怨恨，所有参加战斗的人都应该这样想吧！” 琉叶痛苦的前行，举枪的右手缓缓颤抖。“但是，为什么会这样……那么多无辜的人都死去了，他们并不是敌人或者战士！他们和我一样拥有美好的理想！也和你一样拥有珍贵的亲人！我们有什么权力取剥夺别人的生命？而且，在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以后，我们所追求的目标又在什么地方？！”

“叶……不要让迷茫动摇你的信念，这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任平强忍着伤口的剧痛，不顾头顶的枪口，声嘶力竭的喊着。“开枪！不要因为我而对自己的理想产生怀疑。只要计划计划成功，即使我的生命也可以放弃！乌托……呜……”

重重踏在嘴上鞋底的中止了青年决死的宣言。

“打断淑女的谈话是很不礼貌的啊，任平少校。”琴音冷冷的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对方脸上，微笑的看着伤痕累累的琉叶。

“不会让迷茫动摇自己的信念……因为，我将不再继续任由别人摆布了！”琉叶不再颤抖，紧抿的嘴唇坚定而刚毅。“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我要你看着……看着我用自己的方法建立真正的乌托邦，绝对……不再让屠杀和阴谋玷污通向理想的道路！”

“这样才是我最可爱的小叶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要牵扯其他人，这是姬的战斗……”琴音满意的站起来，向对方走去。“给你一个机会吧，古老的决斗方法……同时拔枪，看看谁能够站到最后。”

“琴音，我们没有战斗的必要！”琉叶抬起头。“如果可以……”

“不可以的。”残忍而冷漠的打断，坚定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知道吗……所谓复仇的利刃，正是那种一旦挥舞就注定不会停止的东西。要么，将阻挡在前面的一切都斩成两半；要么，在敌人的坚强下粉身碎骨……”

“……我明白了……”

“即使你全力以赴，也没有战胜我的机会吧？所以，希望你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

苍白的墙壁，冷漠的注视着两位对峙的少女，它们相信，很快就会有一个人用生命给自己装饰上灿烂的颜色。

一只废弃的包装袋被风挟裹，无意中卷进剑拔弩张的战场，惊慌的翻动着身体，从两人视线的焦点上掠过……

举枪，射击，两声咆哮几乎同时震动了空气，倒霉的包装袋瞬间被往来的乱流撕扯成碎片。整个建筑群中回响着死亡的余韵，最终回荡进少女的耳中，一位面色铁青，一位神色解脱……

“为什么！为什么故意将子弹错过！”琴音愤怒的冲上前去，粗暴的抓住了对方的肩膀。“混蛋……你这个狡猾的家伙，你明明可以打中的……”

“你……一心求死吧。”琉叶露出狡猾的微笑，胸口蔓延开来一片血迹。“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你这个坏蛋！我才不要独自活在这个丑陋的世界上……”琴音抱着琉叶哭了起来。“共和国的人也好，乌托邦的人也好，那些肮脏的家伙都没有资格结束我的生命！只有你！我只愿意死在你的手里……为什么，为什么故意错过我……”

“你不是也……”一阵咳嗽，嘴角也流出了血沫。“肺部贯穿……可打不死人啊。”

“我要在你身体上留下一个痕迹……让你记住我……这就足够了。”泪水逐渐止息，温柔的吻去对方嘴唇上的血迹。然后厌恶的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任平：“本来想至少要带上他上路的……我和他都是有罪的……即使死亡也无法洗去满身的污迹。但是，还是把他留给你吧。你是无罪的，是纯净的……这就是我愿意死在你手中的原因。所以，以后也要坚持自己的信念，不要让肮脏玷污了自己……”

“你想干什么？不要，求求你……别……”琉叶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深意，喊叫却牵连了胸口的伤口，剧烈的咳嗽，无法说话。紧紧的握住对方的手腕，眼睛中都是恳求的神色。

“不要这样……你应该能够理解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眷恋了，而且，如果我活下去大家都会很困扰的……”琴音第一次露出表情恬静的神情，闪烁的眼睛中只剩下单纯的笑意。“在另一边，哥哥和妹妹，还有大家……都在微笑着等我吧？”

“不要哭，活下去的人应该坚强一点。嗯……打碎脑袋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这样吧……”最后一次擦拭去琉叶的泪水，轻轻的挣开对方无力的手。“虽然这样有点疼，但我还是希望把最漂亮的样子留给你。”

琴音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枪口抵上自己的心脏。“对了，我们来约定，即使将来你的理想……不，总之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坚强的活下去，连同我那一份一起。这次不许再违约哦。那么，晚安……”

随着枪声的悲鸣，少女的后背喷洒出大量的鲜红，侧面看去，如同长出了一对燃烧的羽翼。火红的羽毛，纷飞着落在地上，给荒凉铺上了生命的光泽。

微笑的少女仰面躺倒，地板上流淌的颜色如同绽放的玫瑰。直到最后的火焰熄灭了余烬，那双宝蓝色的双眼，一直静静的看着天空。不知那目不能及的苍云和湛空之上，悲伤的灵魂是否已和亲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