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竣生病了,高烧不退,浑身无力,只能在床上躺着。豫南各县的县长带着本县最有名的中西医到潢川司令部看望他。单是各种补品和名贵中药就堆了一整间屋子。只是那些医生对王梓竣的病情意见不统一,开了十几种药方,谷少安没让王梓竣吃这些药,担心不对症,只让军医官开了一些清热退烧的草药,吃了两天没有好转的迹象。谷少安很着急,派人去郑州请大夫。
王梓竣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感觉身体已不属于自己,轻飘飘地没有质量,头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极度清醒,连少年时的吃喝玩闹这样的小事都回忆的清清楚楚,父亲王懿、继母李氏、郑师傅、淌着鼻涕的留住……活灵活现、历历如绘。糊涂时,只感觉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脑袋旋转着,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觉眩晕。就这样已经躺了三天三夜。
这天夜里,王梓竣稍稍清醒了一些,忽然觉着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冷的时候如坠冰窖,热的时候如进沸水,特别痛苦。他想,是不是自己要死了,只是可笑什么皇朝霸业,什么江山一统,都抵不过区区病魔一击。
身上怎么有了感觉?开始生病时还感觉发冷,然后身体就没有任何知觉,现在怎么又有了冷热感觉?但是转瞬他就又昏睡过去。
窗外雄鸡报晓,声音高亢。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让王梓竣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天色还昏暗,他撩开被子准备下床,手却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件。仔细一瞅,身旁还睡着别人,是于卉于岚两姐妹。
于卉和于岚被他惊醒了,猛然发觉自己身上未穿丝缕,都羞涩地将被子盖到身上,明亮的大眼睛却都瞧着王梓竣。
王梓竣还在惊讶,于卉问道:“先生的身体好些了吗?”
王梓竣回过神儿,哦,自己已经病了好几天,怎么今天就觉得身体没有丝毫异状,而且精神头十足,原来是这两姐妹用身体为他治好了病,果然神奇!
于卉用被子遮住胸部,坐起身,伸出手摸了摸王梓竣的额头,惊喜地对于岚说:“先生不烧了!”
“太好了!”于岚忘记自己没穿衣服,也坐了起来,去摸王梓竣的额头。
王梓竣本能地去挡她的手,却一眼看到于岚丰 满挺立的乳 房,古铜色的皮肤在灰蒙蒙地光照下呈现出微红的颜色,令人遐想,充满神秘……
于岚惊叫一声,连忙将被子搂在怀中。王梓竣也急忙跳下床,在衣架上取了衣服飞快地穿了起来。穿戴整齐后,将姐妹俩的衣服扔到了床上,侧着头不看她们,说:“谢谢你们为我治病……快穿上吧,嗯,这件事不要对别人讲……”
说完,王梓竣拉开屋门出去了,从外面小心关严实,向外面走着,却没有目的。他看了看手表,离士兵起床早操还有一个小时。去指挥室吧,那里整夜都有参谋值班。
一路上的哨兵看见王梓竣神采奕奕地大步走着,都惊讶地忘记了敬礼,昨天还虚弱地连手指都不能动,过了一夜就像换了一个人,甚至比从前更健康,腰板挺得更直,脚步迈得更有力。
晚上是谷少安在指挥室值班,王梓竣病倒后,他负担起所有地方上和义武军的事情,也消瘦了一些。他正躺在指挥室的行军床上,这一夜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看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
“敬礼!”门口卫兵一声喊,谷少安睁了睁惺忪地睡眼,暗想:敬礼个屁,司令病倒了,我现在是最高长官,还给谁敬礼?!
“谷参谋长!”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指挥室。
谷少安条件反射似的从床上蹦起来,揉了揉眼睛,不相信站在他眼前的是王梓竣。
王梓竣笑呵呵地说:“不认识了?”
“你……你是……司令?真他妈见鬼了!”很少说粗口的谷少安脱口而出。
王梓竣在他眼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你可看好了,我是人,不是鬼!”
谷少安抓住他的胳膊,高兴地说:“你的病好了?真让人难以置信。”
王梓竣笑道:“当然好了,我不能总躺着,重担压在你一个人肩上,我不忍心呐!”
……
王梓竣神奇地痊愈了,成了豫南百姓议论的话题,而且越传越神,说王梓竣是天宫里的天兵天将下凡,受神佛保护,生病卧床其实是回天宫述职。只有谷少安和王恩等人猜测是与于卉于岚两姐妹有关,都知道她们的身体能治病,但是王梓竣不说,他们也不敢问。于卉于岚一如从前,照顾王梓竣生活起居,晚上作为他的贴身侍卫守护在卧室门外。王梓竣因军务繁忙很少回公馆休息也渐渐淡忘了那晚之事。只是看到姐妹俩时,才会报以会心一笑。
吴佩孚指挥部队连战连胜,以破竹之势击溃南方联军,会攻岳阳时以五万人击败南军九万余人,占领岳阳打开了西南门户,而后高歌猛进与其他两路北军会师长沙,南方联军登时土崩瓦解。北京政府统一全国已指日可待。
王梓竣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前线的战况,谷少安让情报处的人以信阳几家知名报社记者的身份跟随吴军作战,向义武军司令部传递实时情报。
随着第三师不断取得胜利,王梓竣却发现越来越多的皖系北军正尾随着吴军南下,单是经过豫南的皖系军队就达五万人之多。皖军纪律松懈,官兵如匪,沿途骚扰豫南百姓,抢劫强 奸之事时有发生。王梓竣借此名义征募了一万人的“护送军”,名为护送北军过境,实为监视防范他们犯罪。
曹锟时而南方时而北方,两边奔波,既在前线替吴佩孚“承担”战胜的荣誉,又回北方运动副总统的职位。几次经过豫南,王梓竣都尽其所能的为他安排好吃喝住行。没过多久,就得到了曹锟的回报。
北京政府为前线士兵运送的一批枪支弹药,由曹锟做主,全部留在了豫南,交给义武军使用。这批军火包括五千支步枪及其配套的刺刀、弹夹,三百支手枪,五十挺轻机枪,二十挺重机枪,山炮五门,野战炮十门,各类型子弹五百万发,炮弹五千发,手榴弹三百箱。十万银元是无论如何也买不来这么多军火的。谷少安乐得合不拢嘴,直夸王梓竣精明,是做大生意的人才,王梓竣再讥笑他小气他也笑着点头认同。
这批军火里有一部分是配属给第三师的,王梓竣派人跟吴佩孚联络,要将属于三师的部分送过去。吴佩孚却让来人带回了二百支冲锋枪和配套的十万发子弹,告诉王梓竣说,第三师在长沙缴获了存量巨大的联军弹药库和两间兵工厂,可以就地补充,无需再要军火。这些冲锋枪和子弹送给王梓竣做信阳鸡公山招待的补偿。
谷少安分配弹药时,将吴佩孚送的冲锋枪装备给了警卫营,加强了警卫营的火力。其他武器按照部队职能一一补充。谷少安带着参谋们训练新兵,制订义武军各部的人员调配和作训方案,忙得不亦乐乎。王梓竣却暗暗忧心吴佩孚的处境,皖军不断南下增兵,目的不纯,有争功夺地盘的意图。
墙上挂的地图上,吴佩孚的第三师在长沙与西南军阀对峙,身后是最新标记出的,以支援第三师为名入湘的皖军,皖军占据的位置像一把顶在吴佩孚后腰的匕首。此势态对吴军极为不利。王梓竣眉头紧锁,怔怔地看着地图。
卫兵敲了敲门,说道:“李少康县长求见司令!”李少康不是军人,不能直接喊报告进入指挥室,需通过卫兵通报。
“让他进来!”王梓竣将地图两侧的遮帘合上。
李少康进来说:“王司令好!”
“哦,少康有何事啊?”
“信阳县长说英武山的丰碑已竣工多日,请司令抽时间去启幕。”
“这是我私人修建的,他们怎么如此操心?”
“虽说是司令自己掏钱建的,但是在信阳县境,他们得知此事能不效力嘛!他们不仅为丰碑补建了基座,还在外圈加了矮墙,墙内还种了些花草。”
见王梓竣有些不悦,李少康连忙补充道:“这些花费不是县府财政支出的,是信阳百姓自愿捐助的,他们说,司令为豫南百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现在百姓太平富足,凑些钱回报司令一二也是常理。”
王梓竣消了气,淡淡一笑,说:“为官者为百姓尽一份力,百姓就会报答你十分,中国的百姓太善良了。我们要对得起良心,也要对得起这些百姓。”
“是,司令教诲的对。”李少康说道:“基座和围墙是信阳百姓自愿出工出力修建的,山路崎岖,运输砖石困难,能够建成很不容易,听说还死了两个瓦匠。”
“什么?!”王梓竣惊诧道:“死了人?怎么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