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明

第142章 火器时代（七）

拐子张讪讪的说道：“大人，小人的方法早就过时了，还谈什么革新，怕会辜负您的信任。”



朱震道：“谁说过时了，现在章丘就你这方法最先进。何况那个串联式炒钢法我们可以学吗。那本《天工开物》里面不是有了记载么？我们跟着书上记载的做几次，也就会了。”



拐子张兴奋的说道：“多谢大人，小人一定努力，把这方法学到手。”别的工匠们看见拐子张摇身一变，就成了正九品的大官了，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大家的兴趣更加浓厚了，但是绝技不是每个人有的，他们的技术和拐子张比起来，却让朱震很是失望。朱震正准备把这事交给崔杰来处理时，一个三十来岁中年人扯着喉咙嚷道：“大人，如果你炒炼出好钢来是为了做火炮，总还要有火药吧！俺会做火药。”



朱震听了，点着他道：“你会做火药？那你说说做火药要那些东西？”



那汉子叫道：“大人也忒小瞧人了，念过几句书的都知道做火药以硝石、硫黄为主，草木灰为辅。用于制作烟花爆竹，则硝九硫一，用于爆破，则硝七硫三。可是即使他们知道了这些，就一定能做出火药来么？这做火药的工序可多着了，大人若是要我同张师傅一般当场做出火药来，我肯定是做不到的。就要看大人敢不敢相信小人了。”



朱震笑道：“连激将法都用上了。我怎么不敢信你，便是今日我封了你的官职，你若没有珍本是我随时可以把你撤了。好，现在我也让你做科技研发使司副佥事，怎么样！”



那人笑道：“大人这官职好像不妥吧！我大明有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称为三司。其余通政使司、盐转运使司、宣抚使司、提学使司等其主事人都换指挥使，至少也是正四品以上。下设指挥佥事等，但平级不下于正六品。大人设的这个科技研发使司，怎么会出现正九品的官职了？莫非是大人欺我等不懂大明律例？”



朱震还未说话，崔杰早已大声斥道：“大胆！怎敢这样和大人说话。”



那人笑道：“大人刚才颁布的新政，凡章丘境内，士、农、工、商、虞等皆平等视之，我心中有疑问，自然要向大人发问了，有什么不敢说的。莫非大人就要以身试法了？也不对，这新法是大人颁布的，大人自然可以不用遵守了。”



朱震见此人说话虽然刻薄，但见识却远非一般工匠可以比拟，便笑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道：“我既然得罪了大人，自然敢留下姓名来。我姓蒯名越。”



崔杰脱口而出：“阁下姓蒯？天下第一匠蒯鲁班是？”



蒯越不屑道：“为人子孙，岂可借着祖上的威名。大人若是用我，可以把认为我和他没关系。更何况蒯鲁班以木工见长，和做火药，铸造大炮一点边都挨不着，便是他的子孙，也不见得有用。我大明太祖皇帝雄才大略，如今大人武略甲天下，难道是太祖皇帝的后人？照这么一说，当今圣上的身份倒是可疑了。”



大逆不道！所有人都从蒯越嘴里听出这么一句话来。讽刺当今圣上也就算了，此人居然讽刺自己的祖宗。不过朱震却喜欢，只有拥有一颗敢于去超越祖先的雄心，才是真正的科研人才啊！然而崔杰心中却还存有疑惑：“若是蒯先生真是蒯鲁班的后人，如今应该在京营担任匠营指挥使，却怎么沦落到章丘来做工匠了。”



崔杰口里的蒯鲁班名叫蒯祥，是明初著名的工匠，北京皇宫便是他主持设计的。被明成祖朱棣封为天下第一匠，其子孙永为大明工匠之首，世袭京营匠营指挥使一职。朱震不知道蒯鲁班是何方神圣，但却从崔杰的口气里推测出此人的不凡之处。而京营是明朝的贵族军，这支军队中随便抓出一名士兵来，也可能是某某开国功臣的后代或是现任某某官员的表姑的堂侄子。他们的俸禄是其他军队的几倍，但却很少走上战场。工匠营指挥使虽然不大好听，却也是堂堂正四品大官了。



蒯越笑道：“大人是在招纳人才，还是在审问我？若是大人放心我，那边用我，若是不放心，那边拉倒。”



大家听了，总算都把目光集中到朱震身上来了。朱震笑道：“用！当然用！不过我这科技研发使司是隶属于山东布政使司。也不设指挥使，负责人直接叫司长，正四品。副司长两人，正五品。佥事四名，正七品。副佥事名额不限，只要对这个组织有功劳便能充任。你现在新进来，我让你做副佥事也不算屈才吧。若是真有本事，做出点成绩来，这司长一职到时自然是你的。”



蒯越笑道：“若是我能做出比现在的火药威力大十倍的新型火药来，这样的功绩，能升到何职？”



比现在的火药威力大十倍？便是朱震根据现在的条件制作出来黄火药也最多大上三五倍啊！一直到十九世纪末若贝尔发明出来的无烟火药，才比中国传统的黑火药威力大上十倍！



蒯越看着一脸惊讶的朱震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大人别误会，我现在最多也就能火药的威力增加三五层而已。不过有一次我却意外的发现了火药的威力最少可以提升十倍！那一次，我炸平了半个匠营！崔大人，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呆着章丘沦为工匠么？我可不是这里的工匠，是矿场的囚犯。崇祯爷没杀我，已经很给我那死了两百多年的老祖宗面子了。”



朱震道：“好！你现在做那种火药，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等你成功那天，我便让你做这科技研发使司司长。不过你现在的水平只能提高火药的三五层，我却可以让他提高三五倍！看来想要早日做司长，你还得向我请教了。”



蒯越惊道：“大人说的是真话！您是怎么做到的。我可是呆在京营匠营了，天天和那些火炮打叫道，才摸索出来能让火药威力提高三五成的方法啊！”



朱震板着脸说道：“我用得着骗你吗？我想你让火药提升三五成威力的方法，无非是在提炼、烘烤上做点手脚，使他更纯罢了。但是我的方法却是做出另外一种火药来，而且，只要你把我做出来的这种火药继续改进下去，威力迟早会达到十倍以上。”



蒯越一直戴在脸上的倨傲表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媚笑，讨好的说道：“大人，你看，能不能耽误你几天功夫，不不，一天就好！”



朱震笑道：“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出火药来，我好铸造大炮呢！不过你既然是京营匠营指挥使，这天下谁最能铸造大炮，应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