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远顺利地坐上了开往郊区的长途车,临上车前,他就找好了要去的地方,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农村朋友家。
说是朋友,却是一次面也没见过。一次面没见过怎么能交上朋友呢?说起话长,那还是在陈远上小学六年级时,学校开展手拉手交朋友活动,通过通信,陈远认识了与他同龄的农村男孩李志伟,信来信往,两人已经无所不谈,甚至连怎么做车怎么才能到达自家的话都明明白白地写到了信上,但自从上了中学后,两人的关系也就断了,但不管怎样,陈远觉得自己既然要离家出走,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才妥,外地,无亲无故,他可不想拿着138块6毛钱到外地去流浪,去沿街乞讨,去受那些地痞流氓的欺负,当然,他也不想像夏菁菁那样跑到公园里转一天后就回家,那算什么离家出走,他要走就走上一段日子,他要让爸爸后悔他说过的话,他要让妈妈为她的许诺忏悔。所以,除了李志伟这里,他没有地方可去。
陈远翻出了李志伟的信,按着信上所说的线路图,很快就找到了他家。当陈远猛地站到李志伟面前时,着实把李志伟吓了一跳,事先也没有一封信,就这么突然而至,真让李志伟措手不及。
“你好,李志伟。”除了这句话,陈远想了一路的话都留在车上了,他望着墩实、黑红的李志伟抿嘴嘻嘻地笑着,李志伟也看着瘦高、纤弱的陈远半张嘴哑哑地笑着,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李志伟的爸爸,看着两个对望的孩子呵呵地乐起来,“瞧你俩,在信上写得那么热乎,见了面怎么倒成了哑巴?去,先玩去吧,一会儿见着了你娘让她中午做些好吃的,我得去地里看看那麦子割得咋样了。”
直到听了李志伟爸爸的话,陈远才仿佛有了话题,“割麦子?是用镰刀割的吗?我也想割。”他读过割麦子的课文,在学那课时,他曾对割麦子充满了憧憬:站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望着滚滚麦浪,手持镰刀,刷刷刷,一排排麦子整齐地倒在了身后。啊,多么浪漫,多么令人神往!
“现在谁还用镰刀割麦子?”李志伟的嗓子就像被麦皮塞住了似地哑哑笑着,“现在都是联合收割机收麦子,几天的活儿收割机只用一天就完了。”
“真的?那你带我去看收割机收麦子,我还从来没见过呢。”陈远兴奋了,拉着李志伟的胳膊就往外跑。
看着两个跑远的身影,李志伟的爸爸大声喊了一句:“铁蛋,别忘了早些叫你娘回家做饭。”
一直跟着李志伟跑到了麦田边,陈远才问:“铁蛋是你的小名吗?”
李志伟点头,然后问:“你没有小名?”
陈远转了一下眼珠,毫不犹豫地说:“有,叫铁柱。”
“不会吧?”铁蛋偏着头盯着陈远的脸说:“你们城里人都爱叫什么东东啦、聪聪啦,怎么会叫铁柱呢?骗我吧?”见陈远脸上溢出一股坏样的笑来,这才轻轻捶了陈远一拳说:“你要喜欢铁柱这个小名当然好,铁柱比铁蛋成器,因为铁蛋只是鸡蛋那么大一个蛋蛋,而柱却可以无止境地长下去。”
“哇,铁蛋,你真够聪明的,只可惜……”陈远咽回了想说的“只可惜你生在了农村”的话,然后指着已被收割机收了一半的麦地说:“这些麦子都是你们家的吗?”
李志伟点头,“除了这麦地,那边……”李志伟又指着远处一片绿色说:“那是我们家的果园,一会儿我们去摘桃吃,我知道一棵桃树,上面的桃子早就红了,今天,肯定很甜。”
“那我们现在就去。”陈远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吃桃不是真的,想去看看那些桃子怎么长在树上才是他的目的。
李志伟高兴地应允,想不到这个城里的朋友会来农村看他,还起了个随铁字的小名,当然,陈远虽说是个城里人,但眼里流露出的新奇和妒羡一下便使李志伟自豪起来,他二话不说带着陈远就来到了果园。
大概是到了桃子收获的季节,许多树上的桃子都红了,正洋溢着笑脸冲每一个来人甜甜地笑呢!陈远兴奋得先李志伟窜进了桃园里,他可是头一次见到长在树上的桃子,想不到每棵树上都会结这么多桃子,他不断惊讶地嚷着:“哇,这里有一个大桃子!”“铁蛋快来,这个桃子能不能摘?”正当陈远对着一个大桃想摘时,他的手猛地被谁一把抓住了。
“小偷,你竟敢来我们家果园偷桃子。”一声怒吼,但听得出来,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陈远扭头一看,一个大出他几岁的年轻姑娘正瞪着眼珠盯着他的脸,吓得他忙大喊起来:“铁蛋,快来!”
“喊什么?快离开果园。”那个姑娘说着抓住陈远就往果园边上拖去。
陈远想挣脱开那个姑娘的手,但无奈,那个姑娘的手异常有力,陈远根本就挣脱不开,“铁蛋,你在哪里,快来呀!我被人抓啦——!”陈远大声地求救着。
李志伟很快便赶到了,当他看到被姑娘紧紧抓住的陈远时,又哑哑地笑起来:“姐,他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姑娘有些不信地盯住了陈远的脸。
“他就是我上六年级时交过的那个城里朋友,叫陈远,小名叫铁柱,他来看我了。”李志伟扭过头对陈远说:“她是我姐,叫李冬梅。”
“你姐姐?”陈远感叹了一句,立刻羡慕起来,“你们家怎么可以生两个孩子呢?”
“那谁叫你是城里人呢?”李冬梅反问了一句,不等陈远回答,又问:“你怎么想起了来这儿看铁蛋呢?谁送你来的?”
直到听了李冬梅这句话,陈远才突然想起自己是离家出走跑到这里来的,心猛地一沉,脸上顿时没了笑容,有些不大情愿地回答:“我自己来的,城里的生活太累,我想出来散散心,所以就想到了李志伟这儿。”
“啊,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这么点大的孩子就敢一个人出门,要放在铁蛋身上,打死他也不敢自己去城里,说不定连东南西北也找不到呢!”李冬梅数落着李志伟说:“向人家城里人学着点,等将来你也自己去城里看陈远。”
说得陈远脸都红了,要不是因为和爸爸妈妈闹别扭,赌气离家出走,他何尚不是打死也不敢自己到处乱闯呀!但他不想告诉李志伟的姐姐,只是红着脸问:“你在这里干嘛?”
“看果园。”李冬梅说着从树摘下了几个大桃子,递到陈远手里,“拿到窝棚上的盆里洗洗就能吃了。”
陈远的上午过得愉快极了,吃完中午饭,李志伟又带他去了一条小水沟抓鱼,直到吃完晚饭,陈远才想起了家里的爸爸妈妈,这时,他的心才开始不安起来,如果看不到他回去吃晚饭,他们会不会着急?是否应该给他们打个电话?可想起爸爸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心一横,不,绝不给家里打电话!但他又担心妈妈,如果见不到他,妈妈肯定会疯了的。她肯定会找到学校,可这时学校早已没人了!说不定她会打电话问同学,对,给妈妈知道的同学打个电话,等妈妈问起时她就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给哪个同学呢?妈妈知道孙晓磊,就给孙晓磊打个电话吧。
李志伟带着陈远来到了一个小铺,小铺里有公用电话。
不料孙晓磊家的那个6666-8888的电话怎么拨也拨不通,总会有一个细细的嗓音在告诉陈远:对不起,没有这个电话号码……
气得陈远直在心里骂这只大尾巴刺猬狼,他怎么会把家里的电话说错。陈远只好拨郑亮家的电话,是郑亮爷爷接的电话,当郑亮接过电话听到是陈远的声音后,立刻就问:“陈远,你今天到哪儿去了?也不请假也不来上学,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呢!”
“就算是吧……”
陈远的话还没说完,郑亮就又喊了起来:“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在家里?”
“当然!”陈远沉重地说:“如果我们家给你打电话,你就告诉他们,不要找我,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另外再帮我请几天假,就说我有病。”
听陈远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郑亮急忙问:“你现在哪里?”
“你别问了,如果我爸我妈打电话问你,你就说我很平安。”不等郑亮再问什么,陈远就把电话挂了。
李志伟又带着陈远去找了他的伙伴一起玩,大家围着麦场捉迷藏,到小河边捉萤火虫,直玩得陈远不停地嚷着:“我再也不回城里了,想不到农村这么有意思。”
晚上,李志伟的爹妈又为陈远和李志伟腾了一个长久不用的大炕。两人在炕上打着滚、叽叽喳喳好久才睡着。
前半夜,陈远大概真的累了,睡得很香,可到了后半夜,陈远却开始做起了恶梦,他梦见一辆通往乡下的长途车上只有他一人坐在那里,既没有司机也没有售票员,汽车就像一个瞎子似地在窄窄的马路上横冲直撞,“停下!停下!……”吓得陈远紧紧抓住扶手喊叫着,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喊不出声音来,而汽车的速度则越来越快,“救命——”陈远的声音仿佛闷在嗓子里,怎么也出不来,突然,陈远看到车下有个人在飞速地追着汽车,是爸爸!陈远高兴了,爸爸一定能追上汽车使它停下来,因为爸爸去驾校里学了一个月的驾车技术呢,听说还得了个优秀,“爸爸,爸爸,快!”陈远着急地跺着汽车。
爸爸却突然狠狠地瞪了陈远一眼不跑了。
“爸爸,快来救我——”陈远急了,使劲地向爸爸挥手。
但爸爸却大声地笑了起来,“有本事你就让汽车自己停下来吧。”爸爸不见了。
陈远围着汽车寻找着爸爸,但哪里有爸爸的影子呢?陈远哭了,他哭的声音很沙哑,就像李志伟的笑。
“远远,你在哪里?”突然,陈远听到一声柔弱的喊声,啊,是妈妈!陈远抹去了泪水,发现妈妈从一片麦地里钻出,她无助地望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寻觅着。
“妈妈——,我在这里。”陈远把胳膊伸出窗外,使劲地向妈妈招着手。
妈妈也发现了车上的陈远,她踉踉跄跄地在收割完的麦地里跑着,嘴里不停地唤着:“远远,等等妈妈,你这是要去哪里?妈妈跟你一起去。”妈妈摔倒了,但她又爬起来,继续跑着。
“妈妈,快跑,汽车停不下来。”陈远向妈妈伸出了手,只要妈妈再跑得快一些,就能够追上汽车了。
妈妈连续摔了好几个跟头,但她始终不停地跑着,她终于和汽车平行着跑了,她也向陈远伸出了手。
陈远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几次碰到了妈妈的手,但不知为什么总是抓不着,“妈妈,快,再快些。”
突然,路边一块好大的砖头把妈妈绊倒了,妈妈顺着路边的陡坡滚了下去。
“妈妈——”陈远猛地大叫起来,却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他出了一身冷汗,耳旁的头发都被泪水打湿了。
一弯明月高高地挂在天空,月光从打开的窗子泄了进来,照在了紧靠窗户的大炕上。李志伟斜躺在炕的一头,睡得很熟,鼻腔里发出了微微的鼾声。可陈远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慢慢地起身走到窗前,在窗台上坐了下来。
整个村子里都静悄悄的,只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似乎躲在哪个草丛里发出了啾啾的鸣声。院子里的花草被院墙挡住了月光,只剩下了朦朦胧胧的影子。
不知妈妈怎么样了?她有没有给郑亮打过电话?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很平安?借着月光,陈远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才1点多钟,是妈妈关灯睡觉的时候,不知她睡了没有?陈远突然想起刚才那梦,心也突然像被谁揪住了一样,她会不会像夏菁菁的妈妈那样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歇斯底里地大哭?她会不会像夏菁菁的妈妈那样晕倒在什么地方?她会不会……?许多个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一齐涌进了陈远的脑子里,吓得陈远一个劲地在心里抗拒着,不会的,不会的,妈妈是个记者,经常出差,经常离开我,她知道天才的妈妈生的儿子也是个天才,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想到这句话,陈远的心里好受了些,他仿佛看到了妈妈每次他说这句时那不置可否的笑容,还有爸爸那满足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此时,妈妈的那种笑容和爸爸的那种表情却成为他心理上的一种极其幸福的回忆,他还想得到它,可是……
陈远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李志伟一家都对他非常好,但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想,他是否明天一早就坐车回家?不让爸爸妈妈着急。也许他可以先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陈远终于想累了,继续躺到大炕上,睡着了。
只是当陈远第二天早晨醒来,跑到昨晚那个小铺里拿起电话时,又觉得没必要了,再玩一天,明天一早自己就坐车回城里去!
不知为什么,昨天的新鲜感和兴奋感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陈远觉得一切都变得乏味了,收割机扬起的尘屑让他觉得烦燥,果园里的桃毛刺得他浑身痒痒,连李志伟家猪圈里猪的哼哼声都使他变得无比地不耐烦起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晚饭后,陈远和李志伟还有他姐姐三人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边吃西瓜边乘凉。
望着陈远蔫蔫的样子,李志伟直关心地问:“铁柱,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么?”
陈远摇头。
“是不是想家了?”李冬梅把一块西瓜递给陈远,“去年我带铁蛋去了趟城里,晚上就住在旅馆里,本来说好第二天去一个寺庙里烧香,不想,当天晚上铁蛋就哭着喊着想家了,想爹想娘了,死活要第二天早晨回家,结果香也没烧成,连我想买的衣服都没买成,这不,从那以后,再也不跟着我进城了。”李志伟的姐姐说着心疼地斜了李志伟一眼,李志伟哑哑地笑着。
“我这个弟弟,就这么没出息,也不知他将来怎么出去闯世界。”李冬梅又把一块西瓜递给了李志伟。
李志伟啃了一大口西瓜,嘴里呜噜着:“大人就什么都不怕了,等明年,说不定我也会自己去城里看铁柱呢。”
“你瞧人家铁柱,比你还小一个月,就自己跑来看你了,你可是比人家差远了。”李冬梅说着,摸了陈远头一下,“自己一个人坐车,不怕么?”
陈远摇头,说老实话,当时他真不怕,一门心思只想着离开城里,离开爸爸妈妈,根本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但此时想想,倒有些后怕了,万一被某个坏人盯上了怎么办?万一被路匪截车拐跑了怎么办?万一……陈远从心底里不愿意想那许多个“万一”,他小口地吃着西瓜,想着小铺里的电话,不行,他一定要给爸爸妈妈挂个电话,他要让他们来接他。
“冬梅姐,我想去打个电话。”陈远终于心事不定地放下只吃了一半的西瓜,站起身。
“让铁蛋陪你去吧。”
当陈远听到了爸爸“喂?”的声音时,他不自觉地又把电话搁下了,他不知道爸爸会不会骂他?他不知道爸爸会不会说出绝情的话?万一爸爸不能原谅他……陈远又想起了爸爸骂他的那些话:“白眼狼,没良心,早知这样,当初真后悔生了你!”“有本事你自己出去谋生啊!”说不定爸爸还会狠狠地揍自己一顿呢!陈远突然间不再想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了,但他想,加上今晚,他出来两天两夜了,他总得告诉他们一个地址才对,便又拨通了郑亮家的电话。
“陈远,你到底在哪儿?快回来吧!你妈你爸,还有徐老师和咱们全班的同学找了你整整一天了,明天你再不回来,你妈你爸说就要去报警了,你不是被人贩子拐卖了吧?”郑亮在电话的那一头急急地说着。
但陈远并不给郑亮任何解释,他只说了李志伟家的地址便挂上了电话。
这一晚,陈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着了,又被恶梦惊醒,直到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但又被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陈远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困极了,还想睡。
“铁蛋,快叫醒铁柱,他爸他妈来了。”是李志伟爸爸惊喜的声音。
爸爸妈妈来了!陈远一惊,突然睁开双眼,他发现爸爸妈妈已经站到了炕前,爸爸妈妈身后还有徐老师、郑亮和孙晓磊。妈妈的眼睛红肿着,从红肿的眼里不断地流出激动的泪水,爸爸呢,他的眼神死死盯住了房角,但陈远看得出来,爸爸在抑制着自己激动的感情,在控制着即将流出的泪水,而徐老师,则满脸含笑,就像一个,一个温和的大姐姐,在看着陈远。
“爸爸,妈妈,徐老师……”陈远木木地盯着孙晓磊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里立即冒出了一种悔疚感,他不该让爸爸妈妈为他着急,他不该让老师和同学们为他着急,他不该……陈远突然抓起毛巾被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爸爸,妈妈,我错了,徐老师,你批评我吧……”
“闹了半天,这孩子是偷着跑出来的!”李志伟的爸爸惊讶了,他啧啧着感叹,“城里的孩子胆子也真大,幸亏是到了我这儿,若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被坏人拐骗了那不就糟了。”也许见陈远哭得更凶了,他一P股坐到炕上,把陈远揽到自己怀里,劝慰着:“别哭了铁柱,以后可不能这样离家出走,和爸爸妈妈发生不愉快了,说一声,到乡下这儿住几天解解闷,千万不能连话都不留一个就离开家,你不知道当爹当妈对孩子的感情有多深,连那次冬梅带铁蛋去城里住了一夜,我都挂念的不行,何况你这个城里的独生子了,一个人乱跑,你爸你妈还不急死了!好了,别哭了,快起来吧,起来洗洗,吃了早饭就跟你爸你妈回去吧。”
陈远这才扔开毛巾被,哽咽着起床擦了把脸,吃了早饭,跟李志伟一家道别,然后跟着爸爸妈妈、徐老师他们坐上了回城的长途车。
路上,妈妈一直紧紧地搂着陈远,仿佛怕他再次跑了。
陈远不敢抬头,但他却能感觉到妈妈的泪珠不断地掉进他的头发里,他没有动,他能够体会到,这一滴滴泪珠代表了妈妈爸爸这两天来对他失踪的焦急和操心,也能看出爸爸妈妈对他的爱有多深,他暗暗下决心,以后,不管爸爸妈妈怎么骂他,不管碰到什么事,他再也不会离家出走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