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三个女生,陈远回到家里已经11点过了,妈妈不在,爸爸说她和朋友们去了歌厅。陈远有些丧气,刚才在郑亮家里没写过瘾,狠不能回到家后立刻接着刚才的故事写下去,但他知道爸爸,便挨坐到沙发上爸爸的身边,装作寂寞地轻轻叹口气说:“妈妈不在,好象少了些什么似地,爸爸,你有这感觉吗?”
“怎么,在同学家玩得不开心?”爸爸显然误解了陈远的意思。
“不,很开心。”陈远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沙发背上,把脚丫子放到了茶几上。
“睡去吧,都11点了。”爸爸把陈远的脚拽下来,轻轻推了他一把。
“爸爸,我能不能等妈妈回来再睡?”陈远干脆躺倒在沙发上,用爸爸的腿当做了枕头。
“可你妈妈没准几点才能回来,你先睡去好不好?”
陈远摇摇头,撅着嘴,“不等妈妈也可以,让我玩半个小时的电脑,我就睡。”
“这……”
不等爸爸说什么,陈远蹭地从沙发上坐起,“就这么定了,我保证就玩半小时。”也不等爸爸同意,陈远亲热地在爸爸脸颊上亲了一下,丢下一句“辛苦你了,你等妈妈吧”,便跑进了小书房,半个小时足够了,他只要把自己想写的那段写上去了就可以了。
“就半个小时,啊!”爸爸的话从门外传来。
陈远答应着打开了电脑。
不料,一个笔名为“无手”的人就在陈远离开郑亮家去送张婷玉她们回家的半个多小时功夫捷足先登,写了一篇《黑影杀手》,兴奋得陈远立即拿起电话,他想先告诉张婷玉,但怕接电话的是她爸她妈,会引起误会,只好放弃,先告诉郑亮了。
“哇,黑影杀手,够恐怖的,陈远,你不会睡不着觉吧?”郑亮那边快速地打开了电脑,大概看到了那个写着《黑影杀手》的标题,陈远从电话里都能够听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陈远笑了,赶紧安慰了郑亮几句,挂了电话,他急着看《黑影杀手》是谁呢。
《喋血恩仇记》第十二回
《黑影杀手》
无手
小蝴蝶毕竟是小蝴蝶,很快,她脸上又挂满了无忧无虑的笑,那咯咯咯的笑声又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翔哥,快随我来!”这天,高翔鹤正闲得无事,小蝴蝶闯进院中,一把拽拉住高翔鹤的衣袖就走。
“什么事?”
“我娘说要见你,快随我来。”
高翔鹤忙跟着小蝴蝶来到了后院,“纪伯母。”当高翔鹤见到柳瑶屏时,不禁呆住了,原来世上还有比自己娘更美的女人!
“你就是高翔鹤?馨馨总提起你。”柳瑶屏说起话来和声细语,“瞧你长得一定像你娘,这眼这鼻子都那么好看。”
高翔鹤点头,是因为他已经记不起爹的样子了。
“你娘不在了,这儿就是你的家,需要什么,尽管与我说。”柳瑶屏微笑着轻拍高翔鹤的肩膀。
高翔鹤顿感心中热乎乎的,仿佛是自己娘在爱抚自己。他仰起头瞧着柳瑶屏,不无感激地说:“纪伯母,你真好!”
柳瑶屏笑了,笑得很温柔,“馨馨说你想跟我学点武功,只是伯母这拿不出手的微末功夫怎好意思教你……”
“师父!”高翔鹤立即抱拳向柳瑶屏一揖。
柳瑶屏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完全不像小蝴蝶说的那般。
“娘!”柳瑶屏脸上的光彩小蝴蝶一些也没有拉下,很久,她都没有见到娘脸上的笑容了,所以见了柳瑶屏脸上的笑,她激动地向高翔鹤频频送去含情的目光,因为娘是见到了他才有了这难得的笑容。
柳瑶屏疼爱地瞥了女儿一眼,脸上顿显严肃地对高翔鹤说:“翔鹤,拜了我这个师父是很苦的,学我的功夫,定要在夜里练,白天是练不得的,而且要在没有星星月亮的夜晚才能练。”
“师父,我不怕苦。”高翔鹤坚决地说着,冲小蝴蝶轻轻地笑了一下。
柳瑶屏自当没看见,继续说:“你不要叫我师父,就叫我纪伯母即可,另外练功时,馨馨也不能来看,只你一个人跟我学。”
“娘,为什么?”小蝴蝶急了,撅起嘴,向柳瑶屏投去了乞求的目光。
柳瑶屏也不看女儿,脸上仍是一片冷肃,“今晚就没有星星月亮,今晚就可以学了。”说着拉起高翔鹤的手,扔下生气的小蝴蝶,走了。
高翔鹤跟柳瑶屏练功很卖力,不过一月有余,柳瑶屏就告诉他已学成出徒。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多月,但高翔鹤已觉出自己的轻功大有长进,至此对柳瑶屏更是感激不尽。
这晚,天相当闷热,无星无月,无风无雨,高翔鹤辗转许久正要入睡,窗户却被谁轻轻地敲了两下,高翔鹤神经质地打了一个激灵,将视线投向窗户,啊!又是那个骷髅人。
“嘻嘻,你好么?居然活过来了。”
高翔鹤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骷髅人却发出了一阵森人的笑,轻轻说:“别怕,你不死算你命大,我会让你好好活着。”说着将嘴贴向窗户,向屋里吹出一股阴森森、带有异香的冷气。
这股冷气一直透进高翔鹤的骨髓中,高翔鹤感到全身都被这股凉气吹透了,连魂儿都像被谁摄了去,他闭上眼竟迷迷糊糊地睡去。
夜更深了,伸手不见五指,一个黑影从高翔鹤院中纵出,直奔纪山生住处。只见他用舌头舔破窗纸,眯起一只眼往屋里瞅去,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黑影一拳砸破了窗框跳进去,床上没人,黑影又跳了出来。
“谁?”一个仆人起夜,看到从纪山生屋里跃出的黑影,大声喝问。
黑影没有一点声响,两脚蜻蜓般一点地,便落在那个仆人面前,朝仆人胸前猛地一拳击去,仆人连声也未哼出,就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死了。黑影在三石庄里转了一圈,就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几天,这个黑影仿佛一个幽灵般飘游在三石庄里,凡是看到他的人都只顾着喊出一声“黑影杀手”便死去了。庄里顿时大乱,大家纷纷不安,唯恐下一个晚上轮到自己。纪山生在庄园里守了两三个晚上,倒是奇了,庄园里平平安安,别说黑影,连只猫与老鼠都未见着。
“翔哥,你想那个黑影会是谁?”小蝴蝶胆颤心惊地找到高翔鹤,仿佛那个黑影杀手已经把黑手对准了自己。
“会不是会是那个骷髅人?”高翔鹤立即便否定了,虽然他清楚地知道第一个仆人死的那天夜里骷髅人来过自己的院中,但他说过他会让自己好好活着。“或许,那个黑影是来找我的?”
“可他只杀仆人。”
“也许是没找到我,才对三石庄的仆人痛下杀手。”
“那你可得小心点,一个人住着……”小蝴蝶不禁为高翔鹤的安全担起心来,“要不要找个仆人来陪你?”
“如果是你来陪我我就要。”说着高翔鹤的脸儿先自红了起来。
“坏死了!”小蝴蝶垂下了眼睑,羞答答地说:“让我娘知道了还不打死我。”
“我是在说笑,其实只要你白天能常来看我,陪我说说话,我已经很知足了。”
高翔鹤脉脉含情的瞥了小蝴蝶一眼,直瞥得小蝴蝶连眼皮都不敢抬起,她红着脸与高翔鹤背靠背地在床上坐下,信口问道:“翔哥,等你报了仇后有什么打算?”
“等我给我娘报了仇,我就去浪迹天涯,用我的功夫去帮助天下那些被坏人害死了爹娘,希望得到扶助的人们。”高翔鹤想起了自己无爹无娘的苦楚,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能带上我一起去么?我也要做个侠士。”小蝴蝶柔声地说,心里却涌起一股甜蜜,想着能和高翔鹤一起去浪迹天涯,该会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不料高翔鹤却摇了摇头,“不!”
“为什么?”小蝴蝶恼了。
高翔鹤却不急不慢地安慰她道:“我是一个孤儿,任何地方都是我的家。你呢?却有爹有娘,你怎能抛下爹娘去江湖上闯荡呢?再说,一个女孩儿去闯荡江湖,那不成浪女了么?你爹你娘会同意你做浪女么?”
小蝴蝶缄默了,爹娘视她为掌上明珠,绝不会放她出去跟高翔鹤闯荡江湖,她脸上不禁露出失望,撅起了嘴,讪讪地说:“反正不管怎样,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高翔鹤笑了,扭过头来,轻轻捏了一下小蝴蝶的鼻头,戏谑道:“你要真离开爹娘,不出一天你就要哭鼻子了。”
小蝴蝶转怒为喜,猛地转身,刚要动手去报复高翔鹤,突然,窗前一个影子一闪,惊得高翔鹤大吼一声“黑影杀手”,追了出去。
那么高翔鹤有没有追上那个黑影杀手呢?请听下回分解。
虽是“无手”的杰作,却甚中陈远下怀,尤其是这个“无手”,把高翔鹤和小蝴蝶的朦胧爱情写得有滋有味,他一定要打印出来拿给张婷玉看,除了以高翔鹤和小蝴蝶的爱情来喻示他与对张婷玉喜欢的程度,也是自己与张婷玉说话的一种藉口,说实在的,他喜欢见张婷玉看到《喋血恩仇记》后大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尤其是她迫不及待地拿着故事往厕所里跑的样子,那种淘气的神态,真与《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毫无二般。
孙晓磊总说他最不喜欢星期一了,觉得星期一是个灰色的上学日,因为顺着星期一往后数,还得上四天学。但对陈远来说,他可不这么想,他觉得星期一是个灿烂的日子,他可以看到张婷玉灿烂的笑脸,他可以听到老师们底气十足的讲课,他还可以看到全班同学因为两天的未见面而冒出那许多的可说可笑可乐的事情,所以他喜欢星期一。
星期一终于来到了!
当陈远找到机会把“无手”的《黑影杀手》偷偷拿给张婷玉的时候,上课铃响了。
“上课千万别看,被老师发现就全完了。”陈远嘱咐了张婷玉一句跑进了教室。
这是一堂物理课,一个陌生的男老师走进了教室,他先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才看着全班同学的脸说:“我姓空(康),嗯……”不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南方人的嘶嘶音,“你们物理林老四(师)嗯,因病组(住)院嗯,暂由我来代课,嗯。”说着拿起物理书,“请同学们翻到23页,嗯。”
陈远差不点笑出声来,这个物理老师不知是因为嗓子有痰还是嗓子发炎,那一句一个嗯字就像是故意在逗人乐。他斜过头看看郑亮,郑亮也是耸着鼻头一副欲笑不能的模样,再斜眼看看张婷玉,却发现她在低着头看什么。陈远心里一紧,怪不得听不到张婷玉淘气的笑声了,若放在平常,她准会举手站起来,想方设法把这个物理“空”老师的“嗯”字引到同学们哈哈大笑的地步才善罢甘休。陈远知道她在看什么,这个张婷玉,告诉她上课千万不能看,她却偏不听,如果被康老师看到了怎么办?陈远不能不为张婷玉担心。
康老师在嗯嗯地讲着课,陈远却开始心不在蔫起来,他想给张婷玉递个条儿,劝她上课时不要看那个故事,但又怕条儿传不到她哪里被康老师发现;他想等康老师转身的功夫用纸团砸张婷玉一下,暗示她好好听课,但又怕纸团飞不到张婷玉身上而砸到别的同学身上被误解;他想……总之,陈远想了好多,但没有一条能够实现,最后,他不得不把思路集中到物理康老师身上,因为康老师讲了半天课,他都没往脑子里进。
“森(什)么是赠(正)极?嗯,森(什)么是负极?嗯,……”康老师讲得很卖力,也很专业。
陈远是数学老师的得意学生,她常常会拿陈远的名字压张婷玉提出的那些古里古怪的问题,陈远也是物理老师喜欢的学生,他也常把陈远的作业本当作示范本传阅给同学们看,所以数学物理也是陈远最喜欢听的课了,虽然康老师只是暂时来代课,但他所讲的内容仍然吸引了陈远。只是,康老师那一声声“嗯”字,渐渐替代了正极负极的原理,陈远的眼睛盯在了物理老师的喉结上,因为每当他嗯一声时,他的喉结都会上下蠕动一下,就像塞进了一个带刺的桃核,使他的嗓子发炎,使他的嗓子生痰。
1、2、3、4、5、6、7、8、9……
陈远在一张格纸上写着,每写完一个,他总是急切地认真地等待着下一个“嗯”字的出现,而康老师也从不让陈远失望,不管一句话的长短,那个“嗯”字总会从他嗓子眼里咳出来。
就在陈远忘我地记录着物理老师的每一个嗯字时,康老师突然把手一指陈远,吓得陈远以为物理老师发现了他的行为,猛地把那张纸塞进了课桌里。
“你赞(站)起来,嗯,给同学们讲讲赠(正)极负极的不同,嗯。”
陈远站起身,望着物理老师,想不起他对正极负极都阐述了些什么。
“你叫森(什)么名字?”康老师摇着头问。
“陈远,嗯。”
不料,陈远这一声嗯,引得全班同学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这笑声仿佛憋了很久很久,一笑起来就没完没了,笑中,陈远听到了张婷玉比别的女同学更响亮的笑声。
“笑森(什)么笑?”康老师第一次没有嗯,“岑(陈)远,你刚才在子桑(纸上)都写了些森(什)么?嗯。”
陈远使劲地憋着自己的笑,老老实实地告诉康老师,“是数字,嗯。”陈远的嗯字又一次引起同学们的大笑,其实陈远并不是在模仿康老师,也许是嗯字数得太多了,那个嗯字很自然地从他的嗓子眼儿里滚了出来。陈远等同学们笑够了,这才从课桌里拿出那张写到了103位数字的格纸。
“你写这个干森(什)么?嗯。”物理老师拿着那张格纸研究着,满脸的疑惑。
“我……”陈远不知道该怎样向康老师解释。
“空老师,岑(陈)远四(是)不四(是)在计算赠(正)极负极的多扫(少)啊?”张婷玉故意咬着嘶嘶的口音问了一句。
陈远一下就听出来张婷玉是在给他解围,忙立即向物理老师点点头。
“怎么?赠(正)极负极四(是)用素(数)字来表四(示)的吗——?嗯。”物理老师给了陈远一个坐下的手势,然后开始讲起正极负极为什么不能用数字表示的理论根据。
也许是张婷玉不再看那个故事,也许是因为受到了康老师的批评,陈远终于抛开了物理老师的那个“嗯”字,专心致志地听起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