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星期五放学时,陈远又被郑亮邀请着去了他们家。因为今天是郑亮13岁生日,他几乎把全班的同学都请去了,人手一辆自行车,就像一个自行车游击队,男男女女闹闹哄哄地往郑亮家骑去。
路上,陈远找了个机会骑到张婷玉身边偷偷问:“写了吗?”
张婷玉点点头,“你妈真得等到周末才让你上机啊?”
“那可不!主要是我爸,管我管得可严了,玩电脑的时间绝不迁就。不过,今晚回去可以耗到11点,所以就能堂而皇之地看你的大作了,写了些什么?对‘我’的死有何感想?”
陈远做出一副悲戚戚的模样,逗得张婷玉差不点笑出声来,她憋住笑,显得很痛苦地说:“我整整写了三个晚上,倒不是文章写不出来,是往电脑里录太费时间,我决心要学五笔了,我爸说他们公司里的秘书小李,五笔打得快极了,我准备拜她为师。”
“我妈也是用五笔,我是不是也学五笔啊?”陈远故意这么说,心里其实是想和张婷玉能够有多一些的共同语言。
“那当然好,这下我们师徒二人就可以切磋‘武艺了’。”
张婷玉的话乐得陈远不禁大叫一声好,嚷得郑亮和一些同学围过来直问:“说什么呢?这么带劲?”
问得陈远红着脸叉开话题,“还不是那个《喋血恩仇记》。”
一听说是《喋血恩仇记》,知道的同学便急急地围过来,“陈远,有什么新进展?快说出来听听。”不知道的同学也跟着瞎起哄,“什么《喋血恩仇记》?是武侠故事吧?”连孙晓磊都急不可耐地一把抓住陈远的袖子问:“有没有打出来?”
“我不是已经打给你了?”陈远甩脱了孙晓磊的手说。
“那都是星期二的事了。”孙晓磊一副不满足的样子。
“那就下个星期二再说吧。”说着冲张婷玉会意地使了个眼色,他可要做“二只手”的第一个读者。
倒是郑亮不知情地说:“别争了,到我们家后,打开电脑一看不就都知道了!”
说得孙晓磊高兴得大呼小叫起来,“我第一个看,我第一个看。”
气得陈远狠狠地瞪了孙晓磊一眼,“交数学作业时你怎么从来不说第一个交啊?害得我每次都为收不上你的作业挨张老师的骂。”
“那是你笨,若换了张婷玉,保证张老师连个……”孙晓磊突然觉得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出这个“屁”字有些不雅,毕竟邹雨悦还跟在他后面呢,便换了个字说:“保证张老师连个哼字也不敢说。”
“是啊,如果你以后数学测验能考一个真正的60分,即使不交作业我想张老师也会夸你的。”陈远的话说的全班同学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陈远,你太不够意思了!”孙晓磊知道陈远指的这个真正的60分是什么。自从他上初一以来,连着几次数学测验,都没及格,数学老师不得不把他找到了办公室,劝他好好学习,不要给初一(三)班抹黑。本来是数学老师的好意,却被孙晓磊误解了,他对数学老师说:“我觉得是您偏心眼,我和陈远一样的答案,您却给陈远打(给我打×,我即便能得60分也叫您那个×给枪毙了。”气得数学老师扔给他一句“真是朽木不可雕”后再也不愿意理他了,这个孙晓磊,居然好意思提这道题,除了他的答案是正确的,他计算的每一个步骤都是一塌糊涂,谁知他的答案是从哪里听来的?大概就是从那次起,不管孙晓磊的数学测验有多少(和×,右上角的分数永远是60分。而孙晓磊更是破罐子破摔,每次连数学作业都不交了,反正他相信数学老师不会再把他叫进办公室劝他好好学习了。为这,陈远没少说过他,都被他一笑了之,但没想到陈远居然又当着邹雨悦的面说他,心里不禁不高兴起来,“陈远,你这么不讲情面地揭我的短,你让我今后怎么做人呐?”说完了故做生气地扭头看一眼邹雨悦,意思很明白。
“这叫揭短啊?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陈远冲孙晓磊身后的邹雨悦使了个鬼脸说:“我的意思是让那有心人好好地帮助你,难道我做错了?”
气得孙晓磊猛蹬了两下自行车,扬起拳头追过去就想给陈远一下,被陈远躲开了。孙晓磊偷偷地瞥一眼邹雨悦,见她脸上始终挂着善意的微笑,便骑到她身边说:“别听陈远嚼舌头,他就爱无事生非。”
“其实陈远早就对我说过了,要我在数学上帮帮你,可我总不好意思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邹雨悦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个羞涩的笑。
“当然愿意!”孙晓磊毫不犹豫地当即答应。
那口吻逗得张婷玉喷地笑出声来,“哇,大尾巴刺猬狼拜师了!”语气怪怪的,然后又对邹雨悦说:“邹老师,您可要小心了,别被大尾巴狼吃了,别被刺猬扎伤了。”说得邹雨悦捂住嘴吃吃地笑着。
夏菁菁笑够了情不自禁地感慨起来:“有邹雨悦的帮助,孙晓磊考一个真正的60分是没有问题了,说不定哪天他还会一鸣惊人地来他个100+20分呢!”
说得孙晓磊也抿着嘴蔫蔫地乐了,说心里话,真像陈远说的,醉仇之意不在酒,拜师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能够和邹雨悦说说话,多在一起呆会儿。
路途上洒满了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笑声,当郑亮带着同学们穿越西北风走进他家时,陈远首先大叫了起来:“哇,好丰盛的生日餐!”
郑亮的爷爷奶奶大概从早晨起就忙上了,三十多平米大厅的中央摆了一张用四张长方形餐桌拼成的大桌子,从桌子的不同颜色来看,显然有三张桌子是借来的,桌子中央摆放着一个三层的生日蛋糕,蛋糕的最上层插了13根彩色蜡烛,最下层蛋糕的周边用英文写上了“Happy birthday to you”,围绕着蛋糕的是十几个大盘。
五颜六色的菜肴令同学们跟着陈远啧啧着欢呼起来。
“你爷爷奶奶的手艺真棒!比我爸吃过的那些宴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张婷玉绕着餐桌边转着圈边感叹着。的确,她时常跟做房地产的爸爸去赴那些高级宴会,她吃过各种各样的山珍海味,但每次的进餐都不曾给她留下过什么深刻的印象,每道精美的菜肴仿佛都见之无欲,食之无味,而郑亮爷爷奶奶做出的这一桌菜却让她燃起了吃的欲望,她故意大声地巴唧着嘴,用手指沾一些盘里的菜汤在嘴里吮着,连吮还边嚷着:“味道好极了!”
看得陈远皱着眉摇头道:“张婷玉,你起码吮进嘴里2亿2千万个细菌,而且还把1亿1千万个细菌播撒在菜里了。”
说得夏菁菁立即抓过张婷玉的手指仔细地看过,摇摇头否定后才对郑亮说:“说真的,这是我生平见到的最丰盛的‘宴会’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爷爷奶奶能够做出这么丰盛的菜来,还肯让你把全班的同学都带回家来,我生日时,我妈最多给我做个四菜一汤,就算是过了我的生日了,更别说是请谁了,她的话就是圣旨,刚才要不是你打电话说全班的同学都来,她肯定不会同意我来的,记的上次吗?回家后被她整整数落了三天,真是烦透了,可看看你的爷爷和奶奶,我觉得……”夏菁菁说着说着眼里竟闪出泪花,仿佛受了多大委曲。
只是郑亮并不以为然地笑笑,“这算什么?我爷爷不过年轻时做过厨师,所以能够做出这许多花样的菜来,其实也没什么,总吃就不觉得好吃了,倒是你每年的生日,能够有你爸爸妈妈陪伴着,那才是最幸福的了。”
“你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开你出国了么?”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刘颖同情地插了一句。
郑亮有些凄苦地咧咧嘴角,“上四年级吧。”说着郑亮扭过脸继续对夏菁菁说:“四年级前,我对爸爸妈妈的感情很不懂得珍惜,总嫌他们管我管得太严,总嫌他们太唠叨,总巴望着他们能够去哪里长时间出差,这样我就可以自由了,老天爷还真是照顾我,爸爸被他们单位派到美国去当外交官,妈妈也跟着爸爸一同去了,我当时高兴得要疯了,并和接替爸爸妈妈管我的爷爷奶奶达成协议给我自由,自由倒是有了,可慢慢地我就觉得这自由太没意思了……”大概是想起了那些爸爸妈妈不在的日子,郑亮垂下头有些伤感,早晨,爷爷奶奶给他做完早饭就去了公园,没有人催他起床,没有人促他吃早点,更令郑亮感到失落的是爷爷奶奶从不过问他的考试成绩,既没有考好后分享胜利的喜悦,也没有考坏后给予鼓励的安慰,爷爷奶奶全是凭郑亮的自觉,不管郑亮提出什么要求都会得到满足,但那些满足的背后毫无乐趣可言,远不如爸爸妈妈在时,死磨硬缠得来的几十元钱,仿佛是经过斗争的胜利,那种快乐、那种幸福真是不言而喻。渐渐地,郑亮开始想念起爸爸妈妈来,并也在这想念中懂得了珍惜二字的涵义,“只是……”郑亮抬起头对夏菁菁意味深长地说:“只是,当你失去了,你才会懂得珍惜,而拥有的,你永远不会在意。”
说得夏菁菁和刘颖一个劲地点头,倒是孙晓磊在一边烦了,他拿起一根筷子,敲着桌子催郑亮说:“郑亮,不要长篇大论地演讲了,是不是可以开始‘进口物质’了,我早就对那个油焖大虾垂涎三尺了。”
“就是郑亮,开始吧,饿死了。”几个同学跟着吵吵起来。
“好,等我拿火来,点上蜡烛。”郑亮答应着进了厨房,见爷爷奶奶已经把最后一道汤做好,端到桌上,这才小声地对爷爷奶奶说:“你们……和我们一起吃吗?”郑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了,我们出去散散步。”郑亮爷爷说着,拉起郑亮奶奶的手,微笑着走了。
在一声声祝福中,郑亮吹灭了13根蜡烛,在大家的哄闹声中切开了三层蛋糕,然后大家开始吃起来。
陈远随便填饱了肚子,就托辞上卫生间溜进了郑亮的卧室,上次来过,他知道电脑在郑亮的卧室里,他急着看张婷玉的续篇,他要抢在孙晓磊之前看看她都写了些什么。陈远打开电脑,走进了那个熟悉的网页,用鼠标点到最后,“二只手”的故事顿然映入眼帘。
陈远在椅子上坐好,所有的注意力立刻与电脑溶为一体。
《喋血恩仇记》第十回
《孤独的徒弟》
二只手
只听那声凄厉的叫声在夜空中回响许久,你定以为那是高翔鹤被黑影杀死前所发出的喊声吧?其实不然,这叫声并非高翔鹤所发,而是那个黑影举剑劈向高翔鹤脑顶时,被窗外飘进的一个人一掌击在胸上,未等黑影向高翔鹤下毒手,就先被别人下了毒手,所以他一声惨叫,倒下了,高翔鹤也吓晕过去了。
来人伸手往高翔鹤身上点了几处。
高翔鹤立即睁开了双眼,灯已经点亮,他清楚地看到站在眼前的人,就是那天在《聚仙楼》碰到的那个穿一身褴褛衣服的人!他又朝地上望去,他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大鼻子老叔,和那个倒在墙角的黑影——蒋安。“大鼻子老叔——!”高翔鹤猛地从床上蹦起,朝着倒在墙角的蒋安扑过去,“我杀了你——!”说着全然不顾蒋安已经死去,伸出手照蒋安脸上一拳捣去。
鹑衣怪站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已经死了。”
“你?”高翔鹤垂下头,跪到大鼻子老叔的尸体前,眼怔怔地盯着大鼻子老叔脸上比一般人都大的大鼻子,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籁籁掉下来。
“高翔鹤,就凭你这功夫,还想报娘仇?”鹑衣怪的声音带着嘲笑的口吻,“你的师父也够笨的,叫我,保你一年就能报了娘仇。”
“不许你骂我的师父。”对那个蒙着面巾的黑衣侠士,高翔鹤绝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不是,不仅仅因为他救了自己的命,还因为这些年来,高翔鹤早已和他有了一种父子般的默契。
“好吧,也许只能怪你笨了,那么你不会不乐意拜我为师吧?”鹑衣怪为自己突然闪出的念头咧了咧嘴角,两眼紧盯住高翔鹤的脸,生怕他摇头或道出个不字。
谁知高翔鹤听了鹑衣怪的话,竟嗵地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师父!”
你一定会感到奇怪,鹑衣怪是严世鹏重金请来杀高翔鹤的高手,他不但不杀高翔鹤,还救了高翔鹤的命?这是为什么?当然,鹑衣怪不说谁也不知道!只见鹑衣怪一把拉起高翔鹤的手,“小子,即然你已认我为师,我绝不允许你偷懒,走吧,现在就教你武功。”说着,抓住高翔鹤的胳臂,轻轻一跃就跃到了院中。
一年的时间如流水般逝过,白天,高翔鹤跟着黑衣侠士练,晚上跟着鹑衣怪练,每个师父,各有各的高招。高翔鹤天生聪慧,将两个师父教的所有招式都一一记在心中。
终于在一天晚上,鹑衣怪对高翔鹤点头道:“好小子,只要你运用心智,黑珠龙拐定会败在你的手下。”
“多谢师父教诲。”高翔鹤双手抱拳一拱。
“早些给你娘报仇吧,后会有期。”鹑衣怪丢下一个异样的笑轻轻跃上墙头,一闪不见了。
“师父——”不等高翔鹤喊出声来,就见黑衣侠士站到了他面前,“师父。”
“他是谁?”黑衣侠士的话音里透着冷漠,显然他已经见到了鹑衣怪。
“我的另一个师父。”高翔鹤紧咬着牙也冷冰冰地说。
“怪不得你武功长进如此之快,原来是……”
“我……”高翔鹤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不料黑衣侠士声调突转温和地说:“翔鹤,只要你能有所长进,能报了杀母之仇,再有十个师父我也不怪你。”
“师父!”高翔鹤头一次从黑衣侠士的冷漠中看到了那份父亲的慈祥来,心中一动,抱拳跪到地上。
“起来,今晚你要使出真功夫与师父过几招,来吧!”黑衣侠士的声音突然又变得很冷,二话不说,袖子一扬,挥掌就向高翔鹤劈来。
高翔鹤并不想与黑衣侠士交手,万一自己有个闪失,如何对得起他一片诚心教诲。但他深知师父脾性,又不敢不接,只好先自躲开,伸出右足,往地上一蹲,一脚扫向黑衣侠士。
黑衣侠士只轻轻一哼,陡地往空中跃起,高举右掌,往高翔鹤后背猛地拍去。
高翔鹤只觉一股劲风向后背袭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向斜里窜去。
但见黑衣侠士追得极紧,双掌突发,向他猛推过来。
这掌力是何等功夫,高翔鹤如再不还手,就有可能被黑衣侠士的双掌击伤,他急忙双足一点,倏然往空中飞起,躲过黑衣侠士的手掌。高翔鹤年龄不大,但身形极为灵活,就像一头顽皮的猴子,忽跳忽滚,拳脚并用,招数怪异,层出不穷。
连黑衣侠士也看得眼花缭乱,这些功夫,有些是自己教的,有些是自己不曾见过的,大概就是高翔鹤说的另一个师父教的吧。虽是师徒,黑衣侠士也不敢大意,他忽地一声长啸,两臂使出八分力道,向高翔鹤轻推猛送。
高翔鹤竟被他的掌风一推,后退了几步,当下随即稳住,吸了一口气,用出十分力道,双掌夹着一股劲风袭向黑衣侠士。
你来我往,片刻功夫就战了几十个回合,不见胜负。
“好小子,还真有你的,看这最后一掌!”黑衣侠士话音里透着激动,不等高翔鹤有什么反应,一提真气,身子拨空而起,速度快得就像一道闪电,直向高翔鹤扑去,身形带着飕飕的风声。
高翔鹤忙将身体往旁一侧,躲过了黑衣侠士的一掌,侧过的身子也是那么一闪,就见攥紧的拳头向黑衣侠士疾击过去。
那拳头在黑衣侠士的胸前化成无数个幻影,令他分不清哪个才是高翔鹤真正的拳头,黑衣侠士只好借着躲开高翔鹤那一拳的劲儿,飘上了墙头。“好一个高翔鹤,若你再杀不了仇人,做师父的也是无能为力了,祝你马到功成。”黑衣侠士话音未毕,人已消失。
“谢师父救命之恩,谢师父辛勤教诲。”高翔鹤望着墙头,眼眶里忽地噙满了泪水,望着黑衣侠士消失的地方,猜出今晚他来是和自己道别的。只片刻功夫,高翔鹤已失去了两个师父,心中突然感到空荡荡的,从未有过的孤独彻底笼罩了他。
欲知高翔鹤如何排除烦恼,请看下回分解。
看到此,仿佛真有一种孤独感笼罩了陈远,他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听着厅里大家告辞时闹哄哄的吵嚷声,目光盯住电脑荧屏,觉得心里很有些空落落的,不过,空落中又有一丝兴奋像一股暖流轻轻从心中淌过,因为“二只手”不希望“他”死,又把“他”从死亡中救活了。
突然,孙晓磊的声音传进了屋子,“陈远呢?郑亮,陈远走了吗?”
这个孙晓磊,见了面两人就爱争个脸红脖子粗,不见了面还想。陈远着自嘲地笑了笑,想听听他们找不到自己时会怎么样,便竖起耳朵听着。
“没有吧,刚才还在呢。”郑亮的声音。
“怕不是和张婷玉说悄悄话去了?”孙晓磊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
“去你的大尾巴狼,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邹雨悦不帮你补数学课了。”显然张婷玉动了怒。
“哇,你也没走呀!”孙晓磊显得有些紧张的声音。
传出了同学们的笑声。
“这小子,说不定自己去玩电脑了,我去看看。”郑亮的声音冲卧室飘过来,随着开门声,郑亮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起来:“我猜得没错,他就在这里独自玩电脑呢!”接着,几个没走的同学一下子都拥进郑亮的卧室。
孙晓磊激动地挤到陈远身边坐下,把个不大的椅子压得吱嘎吱嘎直响,“啊陈远,你是不是又在进行创作了?”边说着边从陈远手中抢过鼠标,在电脑上乱点着。
“就你这样乱来,什么也看不到。”郑亮夺过鼠标,点到了张婷玉写的续篇,惊讶地赞叹:“二只手,不愧是个才女呀!起来陈远,让我看看。”说着在陈远让开的座位上和孙晓磊挤在一起坐下,转身对张婷玉、夏菁菁和刘颖说:“你们搬几个椅子来,我们一起看,再一起来它一篇。”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当鼠标点完最后一页,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尤其是刘颖,她听说过陈远他们写《喋血恩仇记》的事,心里一直羡慕,想不到能够一起参与了,不禁高兴地一个劲地问张婷玉,“这东西怎么玩啊?怎么写啊?”
“让陈远给你示范,陈远的拼音打得可好了。”
张婷玉的话说得陈远脸上露出了美滋滋的笑容。
不料这笑容一下子就暖到刘颖心里去了,不知为什么,自从邹雨悦经常对她把陈远和郑亮挂在嘴边以来,她竟在心里暗暗喜欢上了陈远,这个热心肠、学习好、满肚子“坏主意”的男生好吸引她,使她的目光在陈远的身上停留的点数多了起来,此时看到他的笑,不禁祈求地说:“陈远,你快坐下示范给我看看。”
孙晓磊忙给陈远让开了位子,几个人凑到电脑前,接着张婷玉的续篇,七嘴八舌把自己的想法通过陈远的手输进了电脑。
《喋血恩仇记》第十一回
《天有阴晴,月有圆缺》
六只手小队
两个师父都走了,高翔鹤感到日子一下失去了光彩,小院更显得寂寞不堪,虽有小飞镖、杨三郎与小蝴蝶常来,但那种父亲般的慈严不再有了。
因见高翔鹤自从走了师父后,脸上很少露出笑容,这日,小飞镖、杨三郎听说小镇上来了个耍猴的,还带着个耍武艺的姑娘,便约了他一起去看。
当当当,一阵锣鼓紧响,一只不大的猴子便随着锣鼓声在场中转开了圈。它身着红衣小褂,手中举着一面小旗,在地上翻着跟斗,偶尔还高高跃起,在空中挥一下小旗,向周围的人望去一眼,惹得看热闹的人不时发出一阵阵快乐的笑声。突然,锣鼓声一停,那个耍武艺的姑娘便端着一个破草帽,围着人群走一圈。有钱的向草帽中扔几个钱,没钱的也会填着脸说上几句俏皮话,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当然,姑娘与那个耍猴人决不怪他,有钱的出钱,没钱的捧个人场,也算是给那些靠这行当吃饭的武艺人一个极大的面子了。等姑娘收完钱,耍猴的继续敲锣鼓,只等那猴儿精疲力尽,这才收场,紧接着耍武艺的姑娘便出场了。
“叔叔伯伯婶婶大爷,今天给各位献丑了。”姑娘双手一抱拳,在场子中央转一个圈,就从一旁拿过把刀耍了起来。
“好!”“这姑娘耍得真不赖。”赞扬声从看热闹人的嘴里蹦了出来,有些人还不时地向场子中间扔几个钱,那只猴儿倒是机灵,躲着姑娘的刀,围着场地捡钱,后又将钱送到那个耍猴人手中。
“这猴儿真是个通人性的东西。”高翔鹤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枚钱,向那猴儿扔了过去。
猴儿跳起从空中接过了那枚钱,又学着人样,向高翔鹤抱拳一揖。
高翔鹤瞥不住乐了。
正当高翔鹤这边开心之时,却听那边嚷嚷开了:“一个臭丫头片子,也敢在我地盘上哗众取宠,凭那点连猫都踢不死的功夫骗人?”
高翔鹤、小飞镖与杨三郎立即被这声音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五十多岁、不高却壮、不白却丑,满目凶光的男人一把抓住了那个耍武艺姑娘,两只色迷迷的眼珠在姑娘身上打量来打量去,把个姑娘吓得直喊大爷饶命。
高翔鹤觉得他很面熟,却想不起他是谁来,但见他如此欺负那个姑娘,不禁一阵气愤,一个箭步刚要冲上去,即刻被小飞镖紧紧拽住了。
杨三郎趴在高翔鹤耳边小声说:“别动,你可打不过他,他是这镇上有名的地头蛇,叫严世鹏,绰号黑珠龙拐,就是那个杀你娘的仇人,功夫极是了得,你没见他身后那几个穿黑衣的人,也都有极好的功夫,这镇上,谁敢惹他们。”
原来他就是黑珠龙拐!怪不得面熟呢!他正是自己的杀母仇人,此仇不报还待何时?想着,高翔鹤不满地瞪了杨三郎一眼,甩脱了小飞镖的手就想冲上前去。
“翔鹤,你可不能硬上,这样会吃亏的,你没看见那些保镖,个个都是一流的好武艺,咱们要智取,你瞧我的。”小飞镖拉住了高翔鹤,将手中逗猴儿剩下的几枚钱,一甩手向严世鹏掷了过去。
严世鹏抓住耍武艺姑娘的胳臂,见姑娘向他求饶,正自得意,忽觉后心风声飕飕,似有暗器飞至而来,知有人暗算,一把松开耍武艺姑娘,急忙转身。因转身稍迟了些,已有一枚钱打在他后背上。他从人缭中一眼就看见了高翔鹤正为小飞镖喝彩,立马沉下脸,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起来:“臭杂种,敢向你严老爷下毒手,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严世鹏身后那几个穿黑衣的人唿啦一下向高翔鹤他们三个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见严世鹏抓住那个耍武艺姑娘时就已经散开了,此时更是走得无影无踪。
耍猴人见严世鹏放了自己的女儿,乘机拉着女儿拽着猴儿逃走了。
场地上只剩下高翔鹤、小飞镖和杨三郎他们三个,高翔鹤报仇心切,见严世鹏向他们走来,正自打算拿出所学武艺与他拼搏一番,不料杨三郎抓住高翔鹤的手,就和小飞镖一起向镇外跑去。
“臭杂种,你能逃出我的手心?”严世鹏吼着,立即弹身向高翔鹤他们追去。他的速度极快,眼见就要追上了,小飞镖毫不犹豫地从地上连土带石子抓起一把向后甩去。
“啊,呸,呸!”显然严世鹏嘴里眼里进了不少沙土。
趁这功夫,高翔鹤他们三个钻进路旁一座小庙里,从小庙的后窗跳出,躲进了一片树林中。
“为什么拦着我?黑珠龙拐就这么厉害么?”高翔鹤不知深浅地问。
“可不,这镇上的人谁不怕他。”杨三郎心有余悸地说。
“难道我们三个还打不过他一个?”
“我们这点武功算得了什么?只能防防身,要打黑珠龙拐,纯属拿鸡蛋往石头上碰,除非用智。”小飞镖说。
高翔鹤缄默,三人一起回到三石庄,高翔鹤却突然蹦出一句,“我们三个联手,用智就一定能杀了黑珠龙拐么?”
“我没有把握,但我想我们可以一试,先想一个万全之策,然后再三人联手……”
不等小飞镖把话说完,一个脆脆的声音就飘进了院中,“不对不对,你们又把我给忘了,加上我是四个。”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只见小蝴蝶轻飘飘地从院墙上纵了进来,她嘟着个嘴,假装生气。
三个少年早已见惯小蝴蝶这般撒娇的模样,也不当真,高翔鹤顺着小蝴蝶的话说:“当然算上你,我们四个联手,用智杀了黑珠龙拐。”
说得小蝴蝶嘴儿一咧嘴儿又笑了起来,笑毕,小蝴蝶说:“如果我爹我娘知道我们把那个黑珠龙拐杀了,不定会有多惊讶呢!镇上的人说不定会把我们当救命恩人看待呢!你知道那个黑珠龙拐杀了多少人吗?霸占了多少黄花姑娘吗?人人都恨死他了,恨不能千刀万刮他……”
小蝴蝶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却发现高翔鹤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
天空有只鸟在飞翔。
小蝴蝶、小飞镖和杨三郎也不禁跟着仰起脸,看着那只在高空无忧无虑、自由飞翔的鸟,他们多少猜出了一些高翔鹤的心境,都默不作声。
“翔哥”还是小蝴蝶先打破了窘态,“我娘说了,想见见你,还要教你些功夫。”
“你再说一遍!你娘要教我功夫?”果不然,高翔鹤听了小蝴蝶的话,不愉快的情绪一下便云消雾散,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蝴蝶,你娘也爱笑么?”小飞镖见高翔鹤高兴,便插嘴问,因小蝴蝶爱笑,小飞镖想小蝴蝶的娘一定也和小蝴蝶一样爱笑。
不料小蝴蝶听了这话,却一下子收回了脸上的笑,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我娘可不爱笑,她的眉头总皱着,常唉声叹气,好象总有心事似地。”
三个少年头一次发现小蝴蝶也有愁脸,“小蝴蝶……”杨三郎想安慰一下小蝴蝶,但只唤了一声,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用一双忧虑的眼神怔怔地盯着小蝴蝶。
当陈远刚把那句“请听下回分解”写到电脑上时,孙晓磊和刘颖一齐不干了,“我说陈远,你是不是太自私了,三石庄庄主旅游去了吗?为什么总不让他出来?”“干嘛呀陈远?正在兴头上,为什么不写了?”
陈远不理不睬地关了电脑,起身对孙晓磊说:“从头至尾你就在听别人说,你的构思呢?”说着抬头瞧瞧墙上的挂钟,又对刘颖说:“已经10点多了,该回家了,再晚我爸我妈也该说我了。”然后瞥一眼夏菁菁,“说不定你爸你妈已经等你等得着急了呢!”
说得夏菁菁真的跟着着急起来,立即就要穿衣服走。
倒是郑亮有些担心地说:“这么晚了,你们三个女生敢走吗?”
话音刚落,孙晓磊就拍起了胸脯,“有我大尾巴刺猬狼和陈远,怕什么?”
几个人商定好由陈远和孙晓磊一起先送谁后送谁,然后几个学生一起离开了郑亮家。
陈远他们刚一离开,郑亮的爷爷奶奶就推门回来了。一股重重的寒气被带进了屋里。
“爷爷奶奶,你们去哪儿溜弯了?”
郑亮的爷爷奶奶并不急着回答郑亮的话,而是问:“怎么样?吃得好吗?玩得好吗?”
“当然!”郑亮一副满足的样子,指指餐桌,“瞧他们把肉菜都吃光了。”说完却突然想起爷爷奶奶似乎不曾吃过晚饭,便问:“爷爷奶奶,你们没有吃晚饭吧!”
“想着你们会剩下些什么,随便吃几口就行了。”郑亮奶奶说着拖过一碟油菜香菇,和郑亮爷爷一起大口吃起来,当然,说是油菜香菇,其实香菇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是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油菜,且早已凉得被油糊住了。
郑亮从未见过爷爷奶奶这种狼吞虎咽的样子,显然,他们是十二分地饥饿了。自责、内疚像一股潮水突然涌至郑亮的心头,他的眼睛也跟着这股潮水模糊了,什么都勿须问,爷爷奶奶在寒风中忍饥挨饿“散步”了四个多小时,为的是什么?自己居然连饭都不让他们吃就让他们出去了,还口口声声地对夏菁菁说着自己的至理名言:当你失去了,你才会懂得珍惜,而拥有的,你永远不会在意。是的,自己拥有着爷爷奶奶那份人类最真挚的爱却丝毫不在意,难道真的非要等到失去了才想珍惜吗?郑亮的鼻腔一酸,眼泪直冲眼眶,他不顾三七二十一地从爷爷奶奶面前抢过碟子,“爷爷奶奶,别动,只要等一会儿。”说着冲进厨房。
爷爷奶奶从没教过郑亮做饭,但郑亮居然给爷爷奶奶做了一个摊黄菜,一个热乎乎冒着热气的榨菜粉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