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诗选注

94、赠花卿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人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一]？

　　花卿，花敬定，崔旰的部将，曾平定段子漳之乱。卿，当时对地位、年辈较低的人一种客气称呼。胡应鳞以为指歌妓，不确。杜甫《戏作花卿歌》云：“成都猛将有花卿，学语小儿知姓名。”就是这个花卿。

　　[一]这句有两种不同说法，杨慎以为是讽刺，他说：“花卿在蜀，颇潜用天子礼乐，子美作此讥之，而意在言外，最得诗人之旨。”黄生则以为只是赞美歌曲之妙，他说：“花卿以为妓女，固非；以为花敬定，而刺其潜用天子礼乐，亦煞附会。史但言其大掠东蜀，未尝及僭拟朝廷，用修（杨慎）止据天上二字，遂漫为此说，元瑞（胡应麟）讥之，是矣。予谓当时梨园弟子，流落人间者不少，如《寄郑（审）李（之芳）百韵诗》‘南内开元曲，当时弟子传。’自注云：‘柏中丞筵，闻梨园弟子李仙奴歌。’所云天上有者，亦即此类。盖赞其曲之妙，应是当时供奉所遗，非人间所得常闻耳。顾况《李供奉茎篌歌》云，除却天上化下来，若向人间实难得。盖以天乐比之，杜甫正与此类。”

　　按黄生说近是。刘禹锡《田顺郎歌》云：“清歌不是世间音，玉殿常开君主心。唯有顺郎全学得，一声飞出九重深。”则唐时宫中乐曲，流传世间，本属常事，歌者自歌，听者自听，说不上什么“僭”。三绝句（录二）

　　楸树馨香倚钓矾[一]，斩新花叶未应飞[二]。不如醉里凤吹尽，可忍醒时雨打稀[三]？

　　[一]倚钓矾，是说楸树紧靠着钓台。

　　[二]斩新，极新。也作崭新，唐人方言。

　　[三]可忍，哪忍的意思。是说不忍醒时眼看花落。凤吹雨打，也都是口语。

　　无数春笋满林生，柴门密掩断人行。会须上番看成竹[四]，客至从嗔不出迎[五]！

　　[四]会须，犹应须，即定要的意思。《隋唐嘉话》：“太宗罢朝，怒曰：会须杀此田舍翁（指魏徵）！”则会须乃当时口语。番字去声，上番，亦唐人方言，犹轮番。唐时兵制，兵丁每年依道路远近要轮番去京师当宿卫。《新唐书：兵志》：“二千里外为十二番，皆一月上（十二个月轮到一次）。”

　　看，是看守、看护的意思。杜甫爱竹，所以如此。

　　[五]从嗔，随他嗔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