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瑞雪，
鹰下长空日如火。
菩萨慈悲，
远客飞去又飞回。
天苍水碧，
草原骏马清凉里。
来对欢歌，
悠长岁月从头说。
——减字木兰花。来客
青海湖边。
戴鹰和陈鹞飞回来，天已经快亮了。林鹄抱着张鷟，伏崖抱着关黄，关丝与李柏挤在林鹄与伏崖的两双翅膀中间，其余人都紧紧的贴着中间的人。鹿倚儿的簪子早已不知掉到哪儿去了。没人说话，什么体面也没有，冷，就只是靠着取暖。
天气不错，今天是个吉祥的日子。索朗旺姆把水罐浸到湖中，看到一只神鹰从雪山之巅飞了下来。转眼又飞出一只，索朗旺姆心内欢喜，放下水罐，双手合十，赞了一声”无上根本慈悲上师”，匍匐拜了下去。
等她跪起身来，一只神鹰已经返回复上，身后传来落水声。索朗旺姆转过头，碧清的湖水中一个女子（关丝）挣扎着站起来。索朗旺姆回过头，头顶的扑翼声中，又落下三个人来，又有三只神鹰飞回了雪山。
李柏在帐篷里醒来，张鷟、关黄躺在旁边。他跑出帐篷，湖上的云象镀了银一样晃人眼睛，李柏头晕目眩。湖水一望无际，要不是李柏读过一点地理方志，会以为那是海。其他人已经到了。佘礼在湖水中擦拭，其他人团团而坐。戴鹰、陈鹞、林鹄、伏崖把所有人运出了雪山，看起来神色也很轻松，倒是杜审言有点萎靡。陈鹞跟伏崖说：“改天比划比划？”伏崖道：“不来。算你赢。”陈鹞大为扫兴，拉开衣襟扇风：“什么叫算我赢？没劲！”一个浓眉大眼的美丽小娘子擎着茶壶在给众人分派茶水。佘礼身材匀称紧致，也没看见凸起的肌腱，也没看见赘肉，在碧蓝的水里，不怕冷，也是异数。飞出雪山时觉得冷，到了山下，又热。湖水说不定也是热的，被蔚蓝骗了。
李柏过去坐下，已经没有茶杯了，令狐给他一块金黄色的饼。李柏咬了一口，又酥又蓬，李柏简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迟谓问道：”其实我是为咱们的任务。——你怎么样？张十二与关七妹醒了吗？”
李柏”唔唔”了两声，把饼吃完。他好多了，站起来，伸出翅膀，飞起来看看。索朗旺姆含笑仰首看着他，手捂胸口，眼中尽是愉悦。
杜审言哼哼唧唧道：”会飞又怎么了？有事用不上，没事臭显摆！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能骂人，也就没什么大事。
苏颋笑道：”别见怪，会飞的是神仙，杜二兄是嫉妒。”
杜审言道：”你们年纪小，互相回护。总有长大的时候吧！老哥我是金玉良言！”
令狐濬喊道：”问张十二和关七妹呢！问你话也不答一声！”
薛毅道：”贵人语话迟。”
杜审言道：”他都飞跑了！小子不敬尊长。”
关丝道：”七姊虽然没有醒，烧已经退了。张鷟方才嘴边有些沫子，说了些胡话。”她的脸被阳光晒红了。
迟谓道：”我等一共是十六个人。——关家姊妹和张鷟恐怕不能飞。“
戴鹰道：“这里算吐谷浑的地方吧！没人呀！”
令狐濬道：“不都迁到鄯州了吗？吐谷浑亡了！”
咸亨三年（672年）吐谷浑首领慕容诺曷钵及其部众迁往鄯州。
伏崖道：“怎能说没人！那不是？”他抬颌向索朗旺姆示意。
令狐濬道：”索朗旺姆小娘子，此地有入中原的路吗？”索朗旺姆看服饰是吐蕃人。青海湖是不用守卫的，这里已是高原。
索朗旺姆听得令狐濬喊她的名字，转过头来，但是他说什么，她不懂。
鹿倚儿指指帐篷，跟索朗旺姆打手势，病人，怎么办？
索朗旺姆将手放在颊边，休息。又在身后比划，坐着睡。
鹿倚儿转身进帐。关丝指指酥油茶，我们人太多了，打扰了，多谢。
索朗旺姆不明白。戴鹰起身道：”我去，山间有活物。鹿、鸟、羊、蛇，什么都可以吃。”
令狐濬站起来道：”戴二十四你拎我去，捉吃的我在行。”二人飞走了。
关丝道：”嗨！李柏、薛毅，你们上哪儿？”
杜审言哼了一声：”会飞了，都跟去打猎了！恃强凌弱都无师自通！”
帐篷里张鷟迷迷糊糊地说：”花容满目，香风裂鼻，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插手红裈，交脚翠被。——”鹿倚儿”呀”了一声。摸摸张鷟的额头，烧倒是没有烧，但张鷟喘气很频，脉搏也快，口唇与手指都是紫色的，眼睑也肿起来了。鹿倚儿无计可施，只能把他扶起来坐着。
到中午天气暖洋洋的，众位去洗澡，女子在帐篷里补他们破破烂烂的夏装。林鹄飞出去，带着一只箭回来。他找到了路，他们离娄师德的青海营田军不远。众人匆匆忙忙的吃了点东西，合计合计，昆仑太高，把关黄带出来的飞贼是谁还没搞清楚，但是要抓的贼犯墨叶还在凉州那边。墨叶能不能飞呢？有可能。冷谦追踪几度中断，是姬先生指点才一路找到长安。凉州这条线还不能丢。这边好象也该继续追下去。现在他们也有能飞的异人了，让戴鹰、陈鹞、伏崖、林鹄回凉州，约好明天来一个人传递消息。李柏这样的飞着玩玩可以，下高原又怕被骑兵射，只好借用索朗旺姆的帐篷过夜，明天慢慢走。
他们杀了生，晚上索朗旺姆坐着念经。四周密密实实挤了一排排中原来的人。张鷟长篇大论的描述他幻觉中的艳遇，众男子没地方睡卧，坐着听得入神。佘礼看索朗旺姆烛火下的脸庞，他头一次见到为死羚羊流泪的人，也头一次听到嘹亮的草原歌声，他觉得索朗旺姆美艳无比。
关黄迷迷糊糊叹了一声：”路已断，水常流，恨空收。”鹿倚儿正在刮她脸上的白毛，”哎呀！关七妹，你作诗吧！只怕你写呀写呀，你的白毛就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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