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脉（下）
小凤早上起来，本想算账，却被先生叫停，从今天开始，他要集中力量如何学习搭脉，小凤心里也是叫苦，一个东西没学会，马上要学另一个东西，自己本就不聪明，这怎么能学好？
先生大致给他讲解了脉搏的一些基本原理，中医中的脉分寸，关，尺，而且还分左右手，左寸侯心，左关侯肝，左尺侯肾，右寸侯肺，右关侯脾，右尺侯肾。小凤当即就蒙了，问什么是心肝肾？先生也是笑了，自己一下子讲得太快，怪不得小孩一下子接受不了，于是他从头开始讲，人体由五个主要内脏讲起，心肝脾肺肾，各脏以心为主，各司其职。而五脏各有其附属，心连小肠，肺连大肠，脾连胃，肝连胆，肾连膀胱。五脏又有五官，五体，五志，如鼻者，肺之官也；目者，肝之官也；口唇者，脾之官也；舌者，心之官也；耳者，肾之官也。”“五官者，五脏之阅也。” 而五官有无色，“青黑为痛，黄赤为热，白为寒，是谓五官。”即青、黑、黄、赤、白五色在面部所呈的一般证候。
小凤听了差点没有吐出来，这中医是人能学的本事吗？这么多东西，还不如跟账房学学算盘来的实在。他只听了前面几句话之后，脑袋就开始犯浆糊，后面都不知都先生在那边念什么。终于等到先生不讲了，他松了口气，但先生下一句话他立刻咽着了，先生问：“你都听懂了吗？都记着了吗？” 小凤满脸通红，弱弱地说：“只记得一点。” 先生直摇头，无奈地让他自己先看看医书，直叹榆木脑袋不可教。
小凤一上午都是无精打采，这些鬼东西不懂也记不住。中饭时，账房提醒药堂先生说：“从头教起肯定来不及，搭脉坐堂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学的，我看不如直接教有用的东西，先把眼前的难关过去再说。” 少奶奶也是急得搭腔：“都什么时候了？还教这些没有用的，直接上那些老和尚用得着的东西。” 先生无奈地说：“看来也只能这样。”
下午，先生直接教小凤如何搭脉，第一个教的就是滑脉，左右手三指的位置分别对应着不同的穴位，将食指按压于“寸”位，中指按压于“关”位，无名指按压于“尺”位，如一颗颗小玉珠由“寸”不断向“尺”传递，行云流水一般轻轻滑过，被称为“滑脉”。说完也不管小凤懂不懂，让他直接试验，小凤刚开始连脉都按不准，不断尝试，慢慢地可以用手正确地找到脉搏。第二天，先生在给其他病人看病时，也让小凤过来试试搭脉，病人被搭两遍脉都有些不愿意，好在先生说可以给他们免诊费，穷苦人家一听，立刻高兴起来。小凤蹲在先生旁边，感觉这药堂先生也不是这么好当的，看来以后自己吃这碗饭有点困难，心中开始萌发退意，心中想，不如跟着账房出去跑码头，这样来钱更快。第三天，他给一个女人试脉，手指上感觉到了流动的小玉珠，他心中大喜，不断地抬头看着先生，先生莞尔一笑，让小凤先下来，自己亲自把脉，果然是滑脉，看来这个小学徒果然有点进步。
当晚大家都很高兴，小凤终于学会一招，对凤凰和尚暂时可以交待。剩下的几天，先生再接再厉，教小凤什么是血脉异常，寸脉和尺脉的对比和身有病而无邪脉。小凤因为有前面成功的鼓励，夜以继日地学习和试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季节出现上述这些脉搏的女人特别多，给了小凤很多机会试验，到第七天，小凤居然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在这期间，先生还教小凤如何看男人的脸色和脚步走路等一些外观，来判断男人要不要进补。
虽然很仓促，但勉强可以派上用场，少奶奶领着小凤去凤凰寺，账房在边上讲，最好他一起去，那帮和尚不太好弄。三人到了凤凰寺，凤凰和尚急忙把他们迎了进来，少奶奶发话说：“大师父，凤凰寺的事情我们凤凰药堂是义不容辞，但你也知道，我们药堂就这么一位先生，走开了，药堂暂时关门到没有什么，但这四周的街坊邻居都是些老主顾，就喜欢我们家先生给把把脉，进进补，你让他们找其他大夫他们也不愿意。几十年的老主顾，哪个人是什么样的身体，我们家老头是一清二楚，病人本人没有上门，老头光听家人的描述，就可以判断出是什么病，直接开药，就能做到药到病除，所以一听我们说要关个大半年，都着急得不得了，你说这冬天大人小孩生病多，这时候我们走了，老主顾根本无法交待。”
那凤凰和尚一听立刻心凉，说：“我们出这么多价钱，也不是请不起其他先生，还不是看在你少奶奶是个明白人。” 少奶奶笑道：“这我们哪能不知道，你说要是其他寺庙，我是扭头就走，我们又不差这点钱。凤凰寺不一样，平时积善行德，寺里的和尚个个都是大菩萨，大伙都是看在眼里，现在需要我们药堂略微出点力，我们怎么会好意思不当会事？我们药堂也是日夜商量，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就看大师父愿意不愿意了。”
凤凰和尚听少奶奶说凤凰寺积善行德，开心地说：“我们哪里说得上行善积德？只要能让世人少受点罪，我们做和尚就心满意足了，哪里敢自称菩萨？” 少奶奶笑道：“大师父谦虚，我们也不敢争辩。我们家老头说了，凤凰寺的事情，就是我们药堂的头等大事，我们先生虽然走不开，但这几天物色了另一个人来寺庙里坐诊，费用我们药堂全包了。” 凤凰和尚一听不要钱，立刻来劲说：“那真是让药堂破费了，敢问少奶奶这推荐来的先生，什么时候可以来寺里？我们可是要越快越好。” 少奶奶笑着说：“今天就给你带来，我们怎么会耽误寺里大师父的大事。“说完把小凤拉到跟前。
凤凰和尚差点没有吐血，心里估计直骂：“娘个匹，什么先生，找个小*****来应付，是不是看和尚好欺负！”心里骂，估计也直接挂在脸上，账房一看不对，笑着说：“大师父的心事我们知道，你估计现在心里骂我们药堂是不是？实话对大师父说，我们绝没有糊弄凤凰寺的意思，大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可是为凤凰寺煞费苦心。” 和尚好奇地问：“什么叫煞费苦心？可否烦你给说道说道？” 账房并没有直接回答，先是转身对少奶奶说：“你可否去殿里给药堂求支平安签？” 少奶奶很知趣，知道有些东西她是不能参与的，于是带着小凤谢罪告别出去。
等少奶奶出去后，账房并没有急得回答，他先是喝了口茶，娓娓地说：“大师估计看塞过来的人是小孩，以为我们在戏弄你们寺庙？其实不然，第一，小孩名叫小凤，在我们药堂学徒有年头，本事虽然没有学到多少，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学到，现在的本事吗？不是我夸口，应付寺庙里的一些小事，那是绰绰有余，真的有什么疑难杂症，你放心，我们药堂先生立刻亲自马上出马。第二，寺庙需要看什么病，大师父心里应该一清二楚，我们药堂先生亲自过来并不合适，寺庙里人多口杂，缺了德的人就喜欢造谣生事。大师父门到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但世上的凡夫俗子，凡事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到处嚼舌头，唯恐天下不乱。放了小学徒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大师父们少很多麻烦。第三，我们药堂先生在这里，也只是给你们看看病人，但绝不会给你们做下手，但小学徒不一样，平时没事，他还可以帮你跑腿煎药，你说这有多方便？”
凤凰和尚砰然心动，尤其是第二条理由，他斜眼瞄了账房一眼，心想：“这人是人精，这种事情居然能被他想得这么周到，而且话也说得好听，一看就是个明白人.”于是笑道：“难得凤凰药堂考虑得这么周到，你说得也对，寺庙里有什么大病人？也是快到秋冬，年年寺庙都是这时候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和尚也是贪利人，巴不得找个人给跑跑腿，你也不要笑话我们，我们吃素，力气小，跑不动。药堂先生做保证，我们哪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让小学徒留在寺里帮忙，包银我们是一样不少的送到药堂里。”
账房正色道：“大师父你这就见外了，我们从寺庙的菩萨那里，不知道得到多少好处，好不容易今天能出点力，大师父却要提什么包银，这不是要丢我们凤凰药堂的脸吗？每次我们先生都是跟病人说，医术只能治身，但菩萨却能从根上去治人，凤凰寺的菩萨，平时有事没事都要去供供，这样才能保证一家平安。我们其实也是私心，放一个学徒在寺里，望他多帮菩萨做事，给我们药堂积点阴德，大师你就不要推辞了，权当帮我们一个大忙好了。”
和尚心里乐开了花，眼前这个说话真是漂亮，跟这种人打交道，不光可以得便宜，而且还可以弘扬佛法呢，何乐而不为呢？于是笑道：“那贫僧就恭谨不如从命了，你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小学徒。” 账房双手合十，说：“有劳大师父了，你放心，小学徒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腿脚麻利，守口如瓶，你们也不用特别照顾，有什么事情尽管差使，只要让他吃饱穿暖就可以了。” 说完往门外退：“不耽误大师父，今天下午我们就把小凤送来。” 老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回到药堂，少奶奶连忙找人包衣服和行李，同时也塞给他一个银元，嘱咐他说：“到了寺庙，不比在药堂里舒服，你要时时注意礼节，另外给你些零花钱，平时买些小点心，时常孝敬那些不管事的小和尚们，和他们搞好关系，为人一定不能太小气，太小气成不了大事，知道吗？钱花光了，我托人给你送过去。” 小凤高兴地点头，有钱花谁不愿意？ 账房则是单独跟他说：“做人比做事跟重要，最重要的是看到什么，不能乱说，嘴要牢，记住了吗？平时多做事，尤其是给那些管事的和尚们，但又不能全傻做，做好几件事即可。” 药堂先生到没有什么嘱咐的，只是说：“如碰到你不能确定的地方，让他直接来我们药堂。” 小凤一一记下，吃完中饭，收拾好衣服等随身物品，跟着木头一起到凤凰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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